裴老太太又是哭又是闹,没多久,裴玚和裴珩都找借口走了。
两个儿子都有孝心,但都不够顺从。
一个首辅,一个封疆大吏,活到这个岁数,如何会听老母亲的话。
能糊弄就糊弄,糊弄不过去也就这样了。
“都是狐狸精,狐狸精。”裴老太太越想越气,对洪婆子诉着苦,“这样的狐狸精进门,家门不幸,会惹出大祸的。”
洪婆子心里也觉得不妥,但却不敢说,裴玚和裴珩做下的决定,全府上下哪个敢说不好。
她可不敢仗着裴老太太的陪房,就煽风点火,被裴玚知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太太消消气,既然是大老爷和二老爷看好的,那肯定好的。”洪婆子劝着。
“好什么,都是狐狸精。”裴老太太气愤说着,“让管事备车,我倒要看看那个沈昭,到底长成什么样子,能把老二给迷惑了。”
接风宴时,裴老太太忙着被人奉承都来不及。对于宾客,尤其是年轻姑娘,根本就不在意。
洪婆子顿时慌了,劝道:“沈姑娘在将军府住着,老太太若是去了,吵嚷起来。你是长辈,若是被外头人知道,国公府的脸面往哪摆。”
大将军府可不是小门小户,沈愉也是一品诰命,段行野又极得圣宠。
裴老太太过去闹,不管占没占到便宜,两府起了争端,都是大事。
裴老太太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道:“那就把虞静姝给我叫来,她在府里住着,我总能见一见了。”
洪婆子知道裴老太太这是心里有气,要找个发泄口。
沈昭是裴珩中意的,得罪不起。
但裴谨之到底是晚辈,虞静姝的出身太差,欺负了也就是欺负了。
想到这里,洪婆子吩咐小丫头,“去偏院把虞姑娘唤来,就说老太太找她问话。”
“是。”小丫头应着,赶紧去了。
洪婆子又劝裴老太太,“大爷这门亲事,大老爷,大太太,二老爷都是满意的,这虞姑娘肯定是好的。”
“那样的家世,她再好,能上天不成。”裴老太太怒声说着,“大太太也是,平常那么精明的人,怎么能给亲生儿子挑这样的儿媳妇。”
“灼华多好,她看不上眼,我还以为她眼光多高,没想到挑来挑去,选个这样的。”
说话间,裴老太太又喊着唤萧令曦过来。
小丫头赶紧回话,“大太太带着平姨妈去了敬安长公主府,说要住上一阵段日子。”
裴老太太这才想起来,不禁道:“天天不着家,总是往公主府跑,敬安长公主府里那么多面首,也不知道避讳。”
“说灼华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这哪是嫌弃灼华,明明是嫌弃我。”
裴老太太嘟囔着说个不停。
裴玚是她的心头肉,不好抱怨,便开始抱怨萧令曦。
洪婆子知道裴老太太的心事,也不敢劝。
裴老太太娘家姓陆,有个侄孙女叫陆灼华,与裴谨之同龄。
五岁时被裴老太太带到国公府,放到身边养了几年。
当时裴老太太就有心思,想促成陆灼华与裴谨之,奈何陆家越来越落魄,萧令曦也看不上陆灼华。
长房长孙媳,又是宗妇。身份贵重,裴老太太就是有私心,也不敢提起婚事。
裴老太太本以为裴谨之的媳妇,就算不是公主郡主,家世门第肯定是够的。
没想到,挑来挑去,竟然是商户人家的女儿。
裴老太太如何不怒,就想为陆灼华争上一争。
“虞姑娘来了。”
小丫头一声通传,虞静姝进到屋里。
小丫头来传话前,虞静姝正在听嬷嬷讲规矩,心里己十分不耐烦,正好裴老太太寻她,她也借机透口气。
“见过老太太。”虞静姝规矩见礼。
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如何见礼,如何问安,她都会了。
连口音都有专门人教她纠正,京话已经说的很顺溜。
裴老太太有心难为她,并不让她起身,愤声道:“不要脸的狐狸精,你勾引我孙子,不知羞耻。”
虞静姝保持姿势不变,却是疑惑的抬头看向裴老太太,神情认真道:“老太太说错了,是谨之追求我,向我示爱,说了许多好话,我才愿意跟他来京城的。要说狐狸精,他才是狐狸精。”
要不是裴谨之,她肯定不会来京城。
在靖国公府住了这么久,她也没觉得有多好。
裴老太太神情一滞,连洪婆子都惊呆了。
一般来说,晚辈听到长辈如此怒,不该是伤心难受,然后跪下辩解吗。
虞静姝怎么情绪如此稳定,还跟裴老太太认真分辩起来。
“大胆!”裴老太太一声怒喝,气的手拍桌面,“长辈跟你说话,你怎么如此无礼。”
虞静姝偏了偏头,疑惑道:“老太太没让我起身,我没起身。老太太问话,我也如实说了,哪里无礼了。”
她完全安照嬷嬷教的,很认真的回长辈的话。
裴老太太却说她无礼,她真不知道无礼在何处。
裴老太太从小到大跟人吵架就没吵赢过,被虞静姝这么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手指着虞静姝,对洪婆子道:“看看,你看看,靖国公府的长房长孙媳竟然这副模样,丢人现眼。”
“我若有错处,还请老太太指正。”虞静姝说着。
多少年了,裴老太太没受过儿子以外人的气,偏偏她又没有嘴,辩不出道理来。
索性把话直接说明白,“裴家的门庭,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商户女能攀上的。留在府里,等主母进门后,让你当妾己是恩典。”
“让我当妾?”虞静姝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给裴谨之?他配吗?”
这回不止是裴老太太,连洪婆子都觉得虞静姝过于造次,上前道:“虞姑娘,京城不是云梦,以你的出身实在攀不上国公府的门第。老太太允你当妾,己是恩典,别不识好歹。”
虞静姝道:“当日我救了谨之性命,他说要以身相许,主动追求我。后来回京时,也是他说的,要娶我为妻,他的父亲也是同意了的。”
“现在裴老太太却说,让我当妾。裴家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洪婆子顿时说不出话来,婚事是裴玚答应的,她可不敢说反悔。
“我是谨之的祖母,此事由我做主。”裴老太太怒声吼着。
自从裴玚成年后,别说晚辈的气,连长辈的气她都没在受过。
两个儿媳妇,萧令曦那般厉害,在她面前也是老老实实。
哪像虞静姝,说一句顶十句。
虞静姝看着她,摇了摇头,“您是谨之的祖母,但此事,您做不了主。”
“你,你……”裴老太太捂着胸口,觉得自己要被死气了。
洪婆子见状,哪里还敢说虞静姝,再说下去,裴老太太要气死了。
“快唤大夫来。”洪婆子一边吩咐着小丫头, 一边对虞静姝道:“虞姑娘,你先回去吧。”
这哪里是孙媳妇,这是活祖宗。
“我告退了。”虞静姝按标准行礼,转身离去。
大夫来的很快,诊脉后,只说是肝气郁结,也就是气的了。
裴老太太素来身体健康,连药都不用吃,消消气就好。
“如此忤逆,别说当正室,当妾都不行。”裴老太太怒声吼着。
洪婆子不敢说话,就像虞静姝说的。
裴玚答应的事,裴家是要出尔反尔吗?
裴老太太确实做不了这个主。
“派人去接灼华进府。”裴老太太说着,“我中意灼华,我就要让她当谨之的媳妇。”
洪婆子一脸为难,接了陆灼华进府,把陆家也牵扯进来,岂不是更乱了。
但裴老太太正在盛怒之中,哪里还敢劝,只是应着:“是。”
洪婆子刚吩咐人去接陆灼华,就有小丫头进门回报,“温姑娘的烧退了。”
闹了这么大半天,裴老太太几乎把她忘了。
洪婆子小声道:“温姑娘病得不轻,大夫说得好好调养,免得落下病根。老太太是否留她几日?”
温慧心与温姨妈闹成那样子,再加上温家的家境,温姨妈不可能好好照顾温慧心。
留在国公府调养一阵子,温慧心还能捡一条命。
“那就住着吧。”裴老太太无所谓说着,“她想给老二当妾,我就让她当。”
能给沈昭那个狐狸精添堵,最好不过。
因为迁怒,裴老太太还未见过沈昭,已经把她和虞静姝归为一类。
绝对不能娶进门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