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薄雾如纱,笼罩着漓水两岸的翠峰。楚天佑四人辞别渔村,沿着村民指引的崎岖小径,向着黑蛟滩后山的盲谷进发。
山路越走越荒僻,荆棘丛生,几乎无路可循。赵羽手持长刀在前开路,刀光闪动间,拦路的藤蔓枝条纷纷斩断。丁五味跟在后面,一边擦汗一边嘀咕:“这哪是路啊……简直是钻山沟喂蚊子……早知道把我那套驱虫药粉带身上了……”
白珊珊则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动静,手中扣着几枚铜钱,以防不测。
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翻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出现一道幽深的峡谷。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遮天蔽日,谷内植被异常茂密,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味和一种淡淡的、类似硫磺的异味。一条湍急的溪流从谷底奔涌而出,注入下方远处的漓水。这里便是盲谷。
“果然人迹罕至。”楚天佑观察着地势,“溪流湍急,且水质似乎与漓水主河道略有不同。”
丁五味蹲在溪边,掬起一捧水,仔细闻了闻,又伸出舌头极小心地尝了一点,立刻呸呸吐掉:“有极淡的腥气,和那污水味道同源,但稀薄很多。这水肯定跟那鬼洞有关系!”
“顺着溪流往上找。”楚天佑下令。
四人逆流而上,向峡谷深处探去。谷内异常寂静,连鸟鸣声都稀少得可怜,只有溪流的哗哗声和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更添几分诡异。
越往深处,地势越发崎岖,溪流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形态怪异的石灰岩,上面布满了滑腻的青苔。那硫磺混合腥气的气味也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突然,走在前面的赵羽猛地停下脚步,举手示意:“有动静!”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只听前方密林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拽重物,还夹杂着压抑的喘息声。
赵羽和白珊珊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拨开茂密的灌木,只见前方溪边一块空地上,两个穿着灰色短褂、打扮似山民却动作矫健的汉子,正费力地将一个沉重的、裹得严严实实的麻袋往溪水里拖!那麻袋的形状……分明像是裹着一个人!
麻袋还在微微扭动,发出“呜呜”的闷声!
“灭口弃尸!”赵羽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大喝一声:“住手!”
那两名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得魂飞魄散,丢下麻袋,反手就去摸腰间的短刀。但赵羽和白珊珊速度更快!
赵羽如猛虎下山,瞬间欺近一人,长刀未出鞘,仅以刀鞘猛击其手腕,咔嚓一声,短刀落地,那汉子惨叫着手腕骨折!白珊珊则身形如电,软剑抖动,精准地缠住另一人的短刀,顺势一拉一送,将其踹翻在地,剑尖已点在其咽喉。
丁五味赶紧冲过去解开麻袋,里面果然是一个被捆得结实、塞住嘴巴的中年男子,面色青紫,眼看就要窒息。丁五味连忙施救。
楚天佑走到那两名被制服的汉子面前,目光冷冽:“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行凶?”
两名汉子咬牙切齿,闭口不言,眼神凶狠却带着恐惧。
赵羽在其中一人怀里搜了搜,摸出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正是山字营的标记!
“又是屠龙会的爪牙!”赵羽怒道。
听到‘屠龙会’三字,那两名汉子脸色更加惨白。被救下的那人缓过气来,看到眼前情景,尤其是看到赵羽手中的令牌和楚天佑的气度,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挣扎着磕头:“恩公!恩公救命!小人是……是荔浦县衙的采办吏员,姓吴……只因前日无意中撞见他们从盲谷深处偷偷往外运一些贴着永鑫封条的箱子,箱缝里漏出些绿色粉末,小人多问了一句,他们就……就要杀小人灭口啊!”
永鑫?绿色粉末?果然与这盲谷有关!
“盲谷深处有什么?”楚天佑追问。
“小人……小人不知具体……只远远看到里面好像有废弃的矿坑和……和几间破屋子,他们的人经常鬼鬼祟祟进出……”吴采办惊魂未定地说。
那两名被俘的汉子闻言,眼中闪过绝望的凶光,竟同时想要咬舌自尽!
赵羽眼疾手快,瞬间卸掉两人下巴,冷冷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线索越发清晰。屠龙会不仅利用水下洞穴,还在这偏僻的盲谷中设有据点,进行着毒物的运输或加工!
楚天佑命赵羽和白珊珊将两名俘虏捆缚结实,堵住嘴,藏在隐蔽处,留待后续处理。然后对吴采办道:“吴采办,你可知通往那据点的具体路径?”
吴采办犹豫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沿溪流再往上走一段,有个分岔口,走左边那条被杂草盖住的小路,能看到一个废弃的石灰窑,后面……后面应该就是……”
“好。五味,你护送吴采办先出谷,去最近的官府求援,带人来处理俘虏并封锁山谷出口。”楚天佑安排道,“小羽,珊珊,随我继续深入。”
“侯爷、恩公……您千万小心啊!”吴采办感激涕零,又忧心忡忡。
丁五味虽然也想跟着去探秘,但知道护送人证求援同样重要,只好答应:“徒弟,石头脑袋,珊珊,你们可得当心点!等我带人回来!”
分头行动后,楚天佑三人沿着吴采办指的方向继续前行。果然在溪流分岔处找到那条极其隐蔽的小路。拨开几乎与人等高的杂草,艰难前行了约一炷香时间,一个半塌的、废弃多年的石灰窑出现在眼前。
绕过石灰窑,景象豁然一变!只见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中,依着山壁建着几间看起来十分坚固的石屋,虽然外表破旧,但门窗却明显是后来加固过的,还安装了铁条!屋后山壁上,还有一个黑黢黢的矿洞入口,洞口装着厚重的铁门,此刻紧闭着。
石屋周围静悄悄的,似乎空无一人。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地面有新鲜的车辙印和脚印,通向那个矿洞。
“看来人都缩进洞里了。”赵羽低声道。
楚天佑目光扫过石屋和矿洞,沉声道:“小心探查,看能否找到进去的方法,或者更多线索。他们匆忙躲藏,或许会留下痕迹。”
三人分散开来,小心翼翼地靠近石屋。白珊珊忽然在一扇窗户下发现了一个被丢弃的、揉成一团的纸团。展开一看,上面似乎是一些货物的清单记录,写着晶石二十斤、绿矾五十斤、活性炭等物,还有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和数字,落款处有一个潦草的水字印记。
“是水字营的货单!”白珊珊低呼,“他们需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另一边,赵羽在矿洞铁门旁发现了一丝缝隙,凑近能闻到里面传出更浓烈的硫磺和腥气味,还隐约有机括运转的沉闷声音。
楚天佑则注意到石屋角落里堆放着几个空木箱,上面印着的并非永鑫,而是荔浦官矿的字样!旁边还散落着几块似乎是打磨下来的、泛着微弱绿光的黑色碎石,与之前在玉琮山见过的墨玉髓极为相似,但色泽似乎有些不同。
官矿的箱子?墨玉髓?难道屠龙会不仅私造毒物,还盗采官矿,并用这些矿石在进行某种新的试验?
就在此时,矿洞内那机括运转的声音突然停止了。紧接着,铁门内部传来一阵沉重的门闩滑动声!
有人要出来了!
三人立刻闪身躲到石屋后的阴影中,屏住呼吸。
厚重的铁门‘嘎吱’一声被从里面推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