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冈村低吼一声,旋即又问,“对了,骑兵第二十六联队是否已抵达新城机场?有没有遭到炮火波及?”
宫野道一轻咳一声,略带惊讶地说道:“思令官阁下,您不记得了吗?您先前已经更改了命令,把骑兵第26联队调往古交县,去截击捌陆军军的运输队伍了。”
“哦?”冈村宁次抬手拍了下脑门,苦笑道,“这段时间太忙,连自己下的令都忘了。”
稍顿片刻,他又追问:“那骑兵第26联队现在离古交还有多远?另外,骑兵第41联队是否已经渡过汾河向西推进了?”
宫野道一立刻回应:“第26联队半小时前刚报告过行进情况,眼下应该已经穿过康家镇了。”
说着,他伸手在沙盘上一点,继续说道:“距离古交县城大约还有五十公里,若途中不出意外,中午前就能抵达。”
“至于第41联队,目前正陆续渡河。”
“很好。”冈村宁次满意地点了点头。
……
旅长被城外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惊醒,急忙从鼓楼里冲了出来。
“怎么回事?哪儿炸了?”他大声质问,“这动静从哪来的?”
没过多久,敌工部的一名干事匆匆跑来汇报:“旅长,好像是358团设在社稷坛的炮兵阵地遭到了曰军飞机的空袭!”
“358团的炮兵阵地?”旅长一愣,“怎么会在社稷坛?他们为什么不在城里布防?”
根据这几日的战况来看,曰军空军对太原市区和居民聚集区一直有所顾忌,并未轻易投弹。
显然,曰本人也清楚,这座城早晚要拿回来,自然不愿把它彻底毁掉。
因此,358团把炮位放在社稷坛这样开阔的地方,实在令人费解。
而从爆炸的强度判断,山炮连恐怕已经损失惨重。
果然,没过多久,358团的联络军官赶到,向旅长详细报告了山炮连被炸的情况——
六门晋造75毫米山炮全部受损,虽未全毁,但短期内已无法作战。
接下来的守城战斗,这支炮兵力量算是彻底退出了战场。
……
与此同时,北郊社稷坛。
望着眼前满目疮痍的炮位,楚云飞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警卫连长林志强担心他安危,低声劝道:“团座,鬼子飞机随时可能再回来,这儿太危险了,咱们先撤吧?”
说罢便挡在他身前,准备护着他离开。
“让开!”楚云飞猛地将林志强推开。
随即,他目光如刀般转向山炮连连长刘建勋。
“刘连长!”他声音冷厉,“我现在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要把炮阵地摆在社稷坛这种毫无遮蔽的地方?”
“团座,我……”刘建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楚云飞冷声道:“新城机场离城区才五公里,我们的75毫米山炮射程超过七公里,完全可以在城内或近郊架设阵地。
你堂堂中秧军校炮科出身,难道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就在此时,方立功走上前来:“团座,别怪刘连长了。”
“是我让他把炮位设在这里的。”
“是你?”楚云飞眉头紧锁,“立功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立功平静答道:“很简单,是为了保全这支山炮连。”
“保全?”楚云飞冷笑,“你让我听不懂了。
把炮摆在空旷地带任人轰炸,还说是‘保全’?是我脑子糊涂,还是你昏了头?”
“团座,我没疯,您也没理解错。”方立功语气从容,“只是您为人坦荡,不屑于计较这些事罢了。”
他指着残破的阵地说道:“您看,这六门炮虽然被炸伤,但大体结构还在,只要运回驻地,很快就能修好重新使用。”
“可要是把这些炮留在太原城内打到最后,等上级收编、调配甚至调走……那时,它们还能算我们358团的吗?”
“捌陆军要是真打算死守太原,为几杆枪、一点补给就跟曰军硬拼,咱们358团可不能跟着他们蛮干。
该留条后路,还得早作打算。”
这话一出,楚云飞顿时沉默了。
他知道,方立功这番话并非出于私心,而是作为参谋长的职责所在——为全团安危着想。
从道理上讲,他确实挑不出错处。
可楚云飞心里却一阵反感,甚至有些厌恶。
晋绥军、中央军在华北节节败退,根子就在这类念头上:谁都不愿吃亏,谁都想保存自家实力。
中央军巴不得晋绥军多扛一阵,晋绥军盼着捌陆军冲在前头,而捌陆军则按自己的章法打游击、避决战。
每支部队都怕伤筋动骨,谁都指望别人去拼个你死我活,自己好坐收渔利。
结果呢?最后占便宜的,全是曰本人!
方立功又开口:“团座,卑职还有一策。”
“趁曰军还没压到城下,咱们先把主力撤出城区,布防到城外开阔地带。”
“万一形势不对,也好迅速转移,不至于被围在城里,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不行!”楚云飞猛地站起身,斩钉截铁,“这事没得商量!”
“团长……”方立功还想再劝,却被他抬手打断。
“立功兄,不必再说了。”楚云飞语气坚决,“我早跟你讲过,只要是对付曰本人,不管是谁在打,是捌陆也好,九路也罢,我楚云飞都得出一份力。”
“捌陆敢守太原,我就绝不会退半步!”
“我不允许有人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晋绥军全是贪生怕死的窝囊废!”
方立功听罢,只得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他清楚得很,楚云飞一旦拿定主意,便是阎长官亲临也难改其志。
楚云飞随即说道:“山炮连既然已经报废,那就让捌陆的运输队带走装备,孙连长你们也回去吧,接下来的战斗,就不必参与了。”
“是!”刘建勋挺直腰板,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
鼓楼内,386旅指挥部。
“喂,喂喂!新一团听见没有?”
“新二团?听到请回话!”
“独独立团,有没有信号?”
通信兵急得满头大汗,扯着嗓子喊了半天,耳机里只有沙沙的杂音。
旅长脸色一沉,立刻明白过来——定是潜伏在城外的汉奸便衣捣了鬼,把通往前线各团的电话线全给剪断了。
不过他并不慌乱,转头喝道:
“袁连长!”
通讯连连长袁清林一个箭步上前:“到!”
“马上派骑兵通讯员出发,去找独独立团、新一团和新二团,问清楚战况如何。”
“对了,顺便把独独立团那台步话机带一台回来。”
“那玩意不靠电线,能随时联络,比这破电话靠谱多了。”
“是!”袁清林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奔出鼓楼。
片刻之后,十几名通信员骑上战马,分头疾驰而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尘土中,旅长缓缓吐出一口闷气。
前线到底打得怎么样了?
他对独独立团和新一团倒不太担心,真正让他挂念的是新二团。
比起其他几个主力团,新二团底子太薄,战斗力一时半会儿提不起来,真打起硬仗来,怕是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