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流涌入瞳孔,再定睛看去,二妖皮肉竟渐趋透明,腹中景象清晰可见——
并非婴孩,而是一条盘曲的花斑蟒,以及一个通体爬满黑纹的鬼婴!
“啊……”
最后一丝侥幸破灭,雷天豹仰天长叹,闭目掩面,悲痛难言。
苏荃袖袍轻扬。
咻——
一道灵光自指间激射而出,化作寒芒流转的飞剑。
两妖惊恐挣扎,却被血煞将军牢牢压制,周身经脉被煞气封锁,连指尖都无法颤动。
噗!
剑光掠过,乌香兰惨嚎未绝,已然化作黑烟消散。
柳心曼甚至来不及呼喊,头颅已飞旋而起。
断颈处,尸身扭曲膨胀,转瞬化为一条十余丈长的巨蟒横卧院中。
剖开的腹部隐约可见层层叠叠的人形尸骸——正是此前被她吞食的无辜性命。
就在三妖伏诛之际,城外军营亦生异变。
数十名士兵忽然哀嚎倒地,身体迅速枯槁,转眼只剩森森白骨。
这些人原是妖物以秘术操控的傀儡,主死则仆亡,尽数毙命。
“恭喜宿主,斩黄鼠狼精、蛇妖、人皮厉鬼各一,获功德三万。”
此三妖虽行凶残忍,实则道行浅薄,不足为惧。
“道长……”雷天豹望着地上庞大的蛇尸,心有余悸,“妖孽……真都除尽了?”
“尽数伏诛。”
苏荃拂袖收起纸人,“另外,唤我道长即可,或直呼其名也无妨。
如今修为有限,当不得‘真人’之称。”
“多谢苏道长救命之恩!”
雷天豹很快稳住了心神,语气恭敬:“还请苏道长今晚暂且留宿府中,明日一早,我定当备好厚礼相谢。”
这话虽说得客气,实则心中仍存畏惧。
方才亲眼目睹妖物现形,如今院内血迹斑斑尚未清理,阴气未散,他心里依旧发毛。
苏荃神色淡然,并未推辞,只轻轻点头:“那就叨扰了。”
“是我要感激道长才是。”见她应下,雷天豹心头一块石头落地,连忙侧身引路,“道长这边请。”
……
夜色如墨,林间古木虬曲狰狞,在清冷月光下如同伸展的鬼爪,森然可怖。
数十骑黑袍人策马穿行林中,衣袂翻飞,蹄声沉闷。
“师父,快到了。”一名弟子高举火把,指向远处幽暗深处。
其后一位老者默然骑行,年约五旬开外,头顶无发,双眉垂落如霜,颌下白须随风轻扬,面容冷峻,背负一柄剑鞘漆黑的长剑——正是宗正大师。
他环顾四周枯树,缓缓开口:“这次应该没错。”
“此地阴煞积聚,已达极盛。
树木受秽气侵蚀,枝叶尽枯,通体发黑,那尸怪恐怕已远胜往昔!”
“都警醒些,此番行动,恐是我等出山以来最为凶险的一次。”
话音刚落,他猛然收紧缰绳,战马前蹄扬起,戛然止步。
身后众人亦纷纷勒马停驻。
前方百步之外,一座庞大墓冢静静矗立于月下。
墓呈方台,顶端竖立着四五米高的石碑,地面裂隙中不断溢出灰白雾气,夹杂着刺骨寒意与腐臭之味,令人窒息。
“尸气……如此浓烈!”
可见以坟茔为中心,四野之内草木不生,土地焦黑。
宗正回身喝令:“所有人掩住口鼻!”
众弟子迅速从行囊取出一方素绢蒙面,月光映照之下,布上所绣佛文隐隐泛起微弱金光。
“师父!”
风雨雷电四位亲传弟子跃下马背,围拢而来。
宗正缓步走到碑前,望着眼前三米余宽的深洞,伸手道:“把舍利子拿来。”
“师父,让我下去吧!”雨上前一步,声音急切。
“荒唐!”宗正目光一凛,“你道行尚浅,若遇尸变,连退路都没有。
别多言。”
雨低头退开,终是从包袱中小心取出一只玉匣。
匣中静卧一枚金珠,大小如目,内里似有无数经文流转明灭,宝光隐现。
这便是佛门高僧圆寂后所凝之舍利,蕴藏毕生修为与禅悟之力。
寻常邪祟触之即化,魂魄得渡。
宗正接过玉匣,转身叮嘱:“你们带人退至外围,持器戒备,若有异动,立刻出手支援。”
言罢,纵身一跃,身影没入黑洞之中。
其余三人依令后撤,唯有雨伫立坑边,凝目下望。
轰隆——
一声闷响划破长空,天际骤然劈下一道闪电,刹那照亮大地。
雨浑身一震,寒意自脊背直冲头顶。
就在那电光闪过的瞬间,他分明看见——一具高大身影身着古制官服,悄无声息地立于师父身后!
……
大帅府内。
苏荃安然落座,手中茶盏轻袅热气,抿了一口,神情悠然。
雷天豹坐在一旁作陪。
经历了先前那一幕,他也毫无睡意。
片刻沉默后,终于忍不住问道:“苏道长。”
语气诚恳,带着几分惋惜:“您有这般神通,何苦终日伴着经卷孤灯?”
“不如留在我军中,施展抱负,成就一番大事如何?”
苏荃抬眼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多谢大帅看得起。
只是师门有训,修道之人不可染指尘世纷争。
何况我本性恬淡,无意功名,不必再劝了。”
雷天豹听罢,怅然一叹,不再强求,只是感慨道:“我原以为手握重兵,已是顶天立地的人物。”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自己从前不过是坐井观天,眼界窄得可怜。
像你们这等超凡脱俗的存在面前,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本事,简直如同儿戏。”
“将军无需自贬。”苏荃淡淡扫了他一眼,轻放茶盏,“妖异之事本就稀少,你们有你们的战场,我们也有我们的使命。”
“我们这类人,向来不插手尘世纷争,你大可不必忧心。”
听她这般承诺,雷天豹紧绷的脸色才稍稍松弛。
毕竟昨夜所见实在骇人——那一道飞剑快若惊鸿,转瞬便能取人性命成百上千。
自己麾下数万兵马,在这样的人物眼中,怕是几息之间便会灰飞烟灭。
倘若这般高手介入人间战事,寻常百姓岂不如同蝼蚁般任人碾压?
一夜寂静无言。
苏荃盘膝调息,气息绵长;雷天豹则独坐一旁,眉宇间思绪翻涌。
不久之后,晨曦如期洒落。
金色的光线穿透云层,照进庭院,驱散了夜里的阴沉与寒意,也悄然抹去了大帅府中弥漫的诡异气氛。
城外军营却已生乱。
清晨点卯时,突兀发现数十名士兵离奇暴毙,尸体腐朽不堪,甚至有人只剩枯骨,仿佛死去多年。
军中立刻派出数骑快马直奔府邸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