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年轻男女是他们的儿女,男的叫诸葛明,女的叫诸葛花。
而最后那个撑着红伞、鼻头发红的男人,是诸葛孔平养的一名鬼仆,平日里称作“鬼仆”。
“小明、小花,去把屋子收拾一下,王慧你去镇上多买些好菜,鬼仆去地窖把我珍藏多年的好酒拿来。”
孔平一边安排一边忙个不停。
“爹,这是谁要来啊?”诸葛明满脸疑惑,“能让您这么破费款待?”
“你这孩子,才几天就忘了?”孔平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上个月我不是说过,有个茅山派的弟子要来拜访,明天就是八月七号,正好是他到的日子。”
“茅山派的弟子?”
王慧虽然已过中年,但容貌依旧清秀,她卷起袖子问道:“咱们诸葛家什么时候和茅山扯上关系了?”
如今玄门众多,佛道并立,而道门之中又分三大流派:茅山上清道、龙虎山天师道、武当山剑仙道。
诸葛家虽然历史悠久,但在这些传承自天庭的正统门派面前,还是略逊一筹。
所以用“攀附”这个词,也不为过。
“我也不太清楚。”
孔平皱了皱眉:“听说这次来的来头不小,是茅山掌门紫霄大真人的亲传弟子,专门过来要我们诸葛家归还一件东西。”
“亲传?”
王慧愣了一下:“我们家什么时候欠了茅山什么东西,居然要出动一位亲传弟子亲自前来?”
“不是我们家欠的。”孔平看了她一眼,“是诸葛家的事,我只是负责先接待他一下,等过段时间,内族那边会专门派人带他进去。”
诸葛家同样分为内族和外族。
孔平原本是内族的人,但因为已经成家,有了两个孩子,继续住在内族就不合适了,只能留在俗世生活。
“别问那么多了。”
他揉了揉发酸的腰,有些不耐烦地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等他到了再说吧,你快去准备准备。”
王慧摇摇头,转身去换衣服,准备出门采购。
一旁的两个孩子却追上来,一脸好奇地问:“妈,茅山的掌门为啥叫‘大真人’啊?听着怪怪的。”
“那是种尊称。”王慧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只有那些修炼到凡间巅峰,快渡劫飞升的高人,才会被称作大真人。”
诸葛明和诸葛花对视一眼,脸上满是震惊。
“也就是说,茅山掌门马上就要成仙了?”
“差不多吧。”王慧点点头,“而紫霄大真人只收了一个徒弟,八成以后就是下一任茅山掌门。
现在知道事情有多重要了吧?还不快去干活!”
苏荃并不知道诸葛家为了迎接她如此兴师动众。
此刻她正坐在一间茅屋中,手中端着一杯清茶,对面则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
老者穿着古怪的长袍,须发皆白,看起来年纪极大,但眼神明亮,精神矍铄。
只是他四肢无力地垂在竹椅上,明显已经残疾多年。
……
“唉,老夫如今已是残废之人,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真传见谅。”老者叹了口气说道。
他走的是丹道一脉,修为已到魂出青冥的境界,活了七百多年。
可惜如今四肢尽断,体内灵气也将枯竭,恐怕撑不了几年便会离世。
苏荃放下茶盏,微笑道:“我并不拘泥礼节,前辈不必介怀。”
顿了顿,她又问:“只是,前辈这身伤,是怎么来的?”
“唉——”
听到这话,老者长长地叹了口气:“因为一具僵尸。”
“僵尸?”苏荃神色微微一凝。
“没错。”老者神情复杂,缓缓说道,“一具来自西双版纳的铜甲尸。”
“真传或许不知,三百年前,那具僵尸在我们这一带可谓声名赫赫,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几乎震动了整个灵界。”
“当时不少玄门修士都想降服它,结果不仅没能成功,反而丢了性命。”
苏荃点头:“法力不足,确实难以应对。”
三百年前已是末法时代,那时的情况比现在也好不了多少,天下丹道凋零,多数人修的是外道法门。
而铜甲尸力大无穷,寻常符咒法器根本无法伤它分毫,因此许多修士都束手无策。
老者点头,接着说道:“我当时刚有小成,想借机历练一番,也想借此证明自己的实力,为将来开宗立派打下基础。”
“准备妥当后,便去寻找那头铜甲尸。”
“结果呢?”苏荃淡淡问道。
“抓住了。”老者苦笑,“我与它苦战数日,几乎用尽所有手段,差一点就死在它手里。”
“最后偶然发现它畏惧公鸡,又运气不错,得到了一只五十年的纯阳公鸡,再用百年桃树心做成棺钉,以鸡血浸泡。”
“这才终于将它镇住,又用鸡血浸染墨斗线,将它封入棺中。”
纯阳公鸡,指的是从未与母鸡交配过的童子鸡。
再加上鸡的寿命本就短暂,五十年的纯阳公鸡,极为罕见。
说到这儿,老者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堪:“但这头僵尸,实在太过邪门……”
“我擒住那东西后,不到十天就折了胳膊,接着又摔伤了腿,半个月还不到,修炼时就出了乱子。”
“虽然拼尽全力保住了命和道行,可从此再无寸进,只能困在这魂出青冥的境界,身上的伤也落下了病根,三百年来受尽折磨,霉运缠身。”
苏荃定神打量着老人。
果然,他周身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那是极重的霉气与死气。
这倒是少见。
寻常来说,这种阴秽之物虽能影响凡人,但对修行之人几乎无效。
更何况这老者修的是丹道,已至魂出青冥之境,按理说不该受其影响。
可他自从捉了那僵尸,便接连倒霉至此。
看来这头铜甲尸的确不同寻常。
“那僵尸现在何处?”苏荃开口问道。
她倒不惧这些,遇上了直接除掉便是,既断霉运,又能积德。
“不知道。”老人摇了摇头。
苏荃微微蹙眉:“你不是说已经将它擒住了?”
老人苦笑:“唉,怪我眼拙,收了个心术不正的徒弟。”
“见我残废又无力再施法,他便越来越放肆。”
“前些日子竟不顾我的劝阻,勾结另外两个玄门中人,把我藏在地窖里的铜甲尸偷偷运走了,说是打算对付一个人。”
“我只盼他别惹出大祸,否则一旦僵尸脱困,必定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