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顿时手忙脚乱,不知道回还是不回。
迟羽在前面饶有兴趣的打问道:“这是你女朋友的声音么?甜甜美美的音色,语调中带有一点点的凶,傲娇女孩重度依赖,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她语调轻快,却精准刮蹭到我紧绷的神经。
我挤眼,“你别说话。”
迟羽微微点头,利落的捏闸,自行车稳稳停在路边,右脚撑地。
整个世界被抽走了声音,一片寂静。
寂静中,我努力斟酌应对话术,大拇指悬在按键之上迟迟不落。
约定好三点之前回去,结果我一拍脑门,十分清醒的把这事给忽略了。现在人家来催了,我可得编好理由,万不得把迟羽爆出来。
踌躇再三,我按下按键。
嘟——
“已经三点了吗?我耳朵不好,没看到。”
“装傻是吧?我给你的手表呢?你自己心里面没点时间观念吗?”魏语愠怒的说。
“没有,”自己多少还有点气堵在心头,“你朝我扔的那一击武器伤害到现在还持续造成眩晕效果,这种情况影响我的思考,所以时间观念在我这里模糊化了。”
“又没砸你头上!”
“牵一发而动全身。”
扬声器陷入一片死寂。
魏语方才多少收敛下来,退一步说道:“你离开的那个路边上,往回走个大概十分钟,有一家麦当劳。我在那里等你。”
“那你就等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可能马上要死了,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
“你在置气什么!”魏语怒道:“我有在很认真的跟你讲话,能不能不要那么意气用事!”
“你拿扳手砸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冲她吼道:“忽冷忽热的,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
再次陷入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电磁波仿佛凝固了,连那细微的底噪都消失不见。
显而半天才隐隐听得见,细若蝴蝶折断羽翼时微弱挣扎般的吸鼻声,然后魏语低沉的说:“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短暂的停顿,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心刹那间软下来,我不肯低头,咬了咬牙关,道:“我想静一静,你让我冷静一会儿。”
“你会回来的对吧?”魏语又问了我一遍。
“回”我答的很简单。
“大概什么时候?”
“不知道。”
“……”魏语沉默片刻,“我等你。”
之后我再没给魏语回复,默默的把对讲机关掉。
心里像是开了个洞一样,她激烈的争吵声徘徊的在脑海里荡漾,弥久不散。
尽管耳边已经没有了她的声音,可字句里崩裂的尖刺历历在目。一滴清凉落到我的指关节上,我便如同被冰锥扎到似的,心口疼痛不已。
“下雨了。”迟羽伸出手掌,接了接从天而降的毛毛细雨,若无其事的表情好似没听到一样。
我轻轻用手覆在花瓣顶上,“下雨了,找地方避雨,你说要请我吃饭的,还有多久才到?”
“哎呀!”迟羽猛然一惊,“忘了我们是出来找地方吃饭的,骑车骑的太入神,把目的给撇了。”
我连吐槽的力气都耗尽了,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声叹息:“跟着迟羽混,一天饿九顿……话说,这里是哪里?”
环顾四周,我们正停在一段孤零零凸起的沥青山路上。路面不宽,带着陈旧的灰黑色。
路的边缘像被粗糙的切开了,两侧是陡峭的斜坡,长满了枯黄干硬的野草。草叶在沉闷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仿佛凝固的火焰一般。
风在这里消失了,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压下来。
左侧斜坡之下,是一片茫然无际的平原。视野毫无阻碍的延伸出去,直到与低垂的铅灰色天幕融为一体。
偶尔能看到一两处低矮、暗沉的农舍轮廓,分散的坐落于天与地中间流淌着的侘寂。整个平原在阴沉的天光下,显得异常寂静,带着一种被遗忘的荒凉感。
右侧斜坡之下,则赫然横亘着一道广袤的河流。河面宽阔,水流看起来平缓。或许是天气的原因,泛起的涟漪竟看不出一点粼光,只有一道道缓慢移动的、沉重的褶皱,呈现出一种浑浊的、近乎铅灰的色调。
如此的空旷,顿生一股缥缈的流离之感,人在大自然面前分外渺小,小到我只能将手掌按压在胸口,手心依稀挣扎的颤动才使得我发觉自身微不足道的存在。
吃羽也有些担忧了,“雨接下来会越下越大,才不找地方躲雨,我们要成落汤鸡了。”
我冷眼:“还不是你把我带来的,要是我们不来这荒山野岭,那么多屋子,找间公共场所也能凑合。”
“公共场所?我怎么没想到呢,趁没人躲隔间里,别人发现不了你是男的。可是这里也不像是有公共场所的样子。”
“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唉……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你看远方那几个村落能不能暂用一下,要是里面没人的话。”
迟羽微微眯起眼睛,对着那几间视觉里苍蝇大小的破旧屋舍,定睛一看,果断放弃:“太远了,不去。”
“你大老远骑车怎么不嫌远……”
“因为骑自行车锻炼身体啊,提升耐力是一回事,主要是减脂。”迟羽沾沾自喜的说,嘴角挂着莫名自信的笑容。
我无奈:“重点,重点!再这么毫无意义的拌嘴下去,衣服要打湿了。”
“呀!我穿的是衬衫,今天的乳罩又是紫红色的,你挨的那么近,衣服一湿,布料透明起来,怕是要被你看光了……无妨,给你饱饱眼福也无所谓。”
“……”我不打算浪费时间了,视线仔细的游行在周遭宽敞的环境里,寻找其他可避雨之地。
阴差阳错之下,我发现河岸边还矗立着一座砖瓦堆砌的小平屋,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是做什么的,只能模糊的瞧见墙体镶着一道简陋的窗户,屋顶铺着古朴的陶土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