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空气被炙烤的扭曲。
一辆公交车缓缓停靠在站牌前,陈默提着在食堂打包好的饭菜从后门走下来。
陆星河紧跟其后。
下车之后,他目光看向眼前的大楼,上面写着九个大字。
【江南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一刻,他内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医院。
三楼,一处普通病房,陈默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陆星河跟在他身后。
病房内放置着三个床位,最里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旁边摆满了仪器。
可以看得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
陈默走到妇人面前,把打包来的饭菜放在桌子上,转身对着陆星河说道:“你先坐一下。”
说完,他走进后面房间的走廊中,开始洗衣服。
走廊并不大,连接一个卫生间。
陆星河把目光放在妇人身上,此时的妇人平静的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犹如睡着了一般。
旁边的仪器上,显示着一些数据。
虽然陆星河看不懂,但也能知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一会,房间大门被人推开,一个比较漂亮的女护士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进来。
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很是漂亮,脸上一直挂着甜美的笑容,两个小酒窝是那么迷人。
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你是?”护士看见陆星河,轻声开口。
“小雅护士,这位是我同学。”陈默从走廊走进来,轻声开口。
“同学你好。”小雅护士礼貌的打招呼,随后把轮椅推到陈默面前,温柔说道:“陈默,刚刚我带小梨子去逛了逛,等你离开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行。”
说完,小雅护士便转身离开。
陈默把轮椅推到旁边,蹲下来拿出毛巾,细心的给轮椅少女擦拭手、脸颊,动作十分温柔。
但陆星河却只看见,这个叫做小梨子的轮椅少女,始终都是挂着笑容,也不说话。
这一刻,陆星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没有询问,只是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陈默帮小梨子擦拭完毕,又帮她把碎发别在耳根后,起身走到桌子上,把打包过来的饭菜端在手上。
蹲在小梨子面前,拿出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她吃。
小梨子也很乖巧,东西饭菜进入嘴巴,就会开始咀嚼。
这样一看似乎又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小梨子,这位是我的同学陆星河......”
陈默一边喂食,一边轻声开口介绍,也说一些他所遇见的趣事。
说着说着,他脸上也挂着跟小梨子一样的笑容。
陆星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在病房内两个小时,他并没有看见其他人来过。
而且陈默离开的时候,是拜托之前那个小雅护士帮忙照顾。
可以从这方面证明,病房内的两人,只有陈默一个人过来看望。
走出医院,陈默带着陆星河来到医院后面的一个公园。
里面随处可见一些身穿病服的人,或一个人,或家人陪伴。
平时陈默也会推着小梨子过来散步。
两人走到一处榕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陈默缓缓开口,把自己的情况跟陆星河说了一遍。
病床上,是小梨子的母亲,小梨子是他女朋友。
两人是青梅竹马,两家人也算是世家,关系非常好。
高考毕业之后,两人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江南大学。
在双方父母见证下,两人正式在一起。
暑假期间,两家人便开始了自驾游。
但却遭遇了连环车祸,陈默因为父母的保护,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他父母当场死亡,小梨子的父亲也最终抢救无效离世。
小梨子的母亲抢救回来,但却成为了一个植物人。
而小梨子因为伤到了神经,导致下半身瘫痪,大脑也出现了问题,除了能正常吃饭,只会傻笑。
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一夜之间从天堂到地狱。
他把自己家的房子卖了,付清了医药费。
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医院内每天需要的费用,是一天文数字。
两家的亲戚,也都视而不见。
听完之后,陆星河久久不语,内心确是泛起滔天巨浪。
他不敢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还能扛起这个“家”。
难怪,他不是在兼职,就是在兼职的路上。
为他顶天的人,已经不在了。
现在,这个天需要他来顶。
这其中的心酸,陆星河想象不到。
但他知道,光是这一份坚持,就已经超过99.9999%的人。
一个女朋友,一个女朋友的母亲。
遇见这种情况,很多人都会抛弃一走了之。
这也是大部分现实的社会情况。
但陈默扛下来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陈默轻声开口,眼神中闪过一丝自嘲。
“不会。”陆星河眼神真诚。
“很多人都劝我放弃,就连医院的护士,也有人让我放弃。”陈默苦笑一声,声音沙哑。
“但你还是坚持下来了。”
“可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你想坚持多久?”
陈默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或许那一天,自己也倒在某个地方。
可他知道,只要自己还能站起来,就不会放弃。
自己也并不是一无所有,小梨子会好起来,小梨子的母亲也会醒过来。
不管前方有多迷茫,可希望一直都在。
“坚持到,我倒下为止吧。”陈默淡淡说道,平静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光芒。
陆星河内心被深深震撼到了。
倒下为止,四个字却代表着陈默的决心。
“时间从来不会给任何人答案,它只是让我放下了问题。”陈默说完,拍了拍陆星河肩膀。
“我......”陆星河刚开口,陈默做了个嘘的手势。
“你不要多说什么,路是我自己选的,以后要是我迟到或者晚上没有回宿舍,记得帮我点名。”
陆星河机械的点了点头,“好,没问题。”
“走吧,下午还有课呢。”陈默轻笑一声,语气十分淡然。
陆星河跟在他身后,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不知道陈默的未来是会如何,小梨子会不会恢复,小梨子的母亲会不会醒来。
但他知道,没有意外的话,陈默这一生都要被困在这里。
眼睛没有近视,看见的未来,竟是如此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