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今儿个给大伙说一段奇闻异事,这可是鄙人亲眼所见!那会儿我还是个赶考的少年郎,正逢春节好时光。
且说这济南府有个老规矩——春节前一日,城里城外的商贾人家都要扎起五彩牌楼,吹吹打打往布政使衙门去贺岁,这排场叫做!
单说那大堂之上,四位穿着大红官袍的老爷东西对坐。那时节我年纪尚小,也认不得都是什么品级的大官,只听得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忽然间,人丛里钻出个汉子,领着个头发蓬松的小童,担着个箱笼直往堂上走。
这汉子朝座上官员躬身作揖,嘴唇翻动似在禀报什么。可叹四下里喧闹得紧,半句话都听不真着,但见堂上诸位老爷抚须大笑。
这时有个青衣衙役高声喝道:既来献艺,速速演来!
这汉子拱手领命,忽又为难起来,扯着嗓子问:不知老爷们要瞧什么把戏?
堂上几位官员交头接耳一番,有个书吏下来问话。
您猜怎么着?这汉子竟夸口说能颠倒时令,枯木逢春!书吏回禀之后,上头传下话来:就要那三九天里的鲜桃!
好嘛!这数九寒天里要桃子,不是存心为难人么?
只见那术士愁眉苦脸地解开衣裳盖在箱笼上,跺脚埋怨:各位青天大老爷可真会说笑!这冰天雪地的时节,教小人哪里去寻桃子?若不取来,又怕老爷们降罪...
说着,推了推身旁的孩童,说:儿啊,这可如何是好?
那小童倒是镇定:爹爹既已应承,岂能反悔?
术士长吁短叹了好一阵,忽然击掌道:有了!如今人间无处觅桃,唯有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四季常春。少不得要上天走一遭了!
孩童闻言笑道:爹爹莫不是说梦话?天高万仞,难道要爬梯子不成?
精彩的可就来啦!只见术士打开箱笼,取出一团麻绳,怕不有几十丈长。他捏住绳头往空中一抛——奇哉!那绳子竟直溜溜悬在半空,好似挂在看不见的钩子上。
术士手腕连抖,绳子越抛越高,最后一段绳尾也没入云端。
他转头招呼儿子道:为老年迈体衰,爬不动这登天路,我儿替走一遭罢。
小童接过绳头,脸色发白:爹爹好糊涂!这般细的绳子要孩儿攀爬,若是半道断了,岂不摔得粉身碎骨?
术士连忙哄道:乖儿莫怕,若取得蟠桃回来,百两赏银给你娶房俊媳妇!
小童这才咬咬牙,双手交替攀援而上,活似蜘蛛游丝,渐渐隐入云中不见踪影。
约莫一炷香工夫,忽见云中坠下一个碗口大的鲜桃!
术士慌忙接住献上公堂。那些官员传看把玩,个个称奇。正议论间,猛听得啪嗒一声——哎呀不好!那悬天绳索竟整条掉落在地!
术士顿时捶胸大哭:坏事了!定是天庭守卫斩断绳索,我儿性命休矣!
话音未落,云中又坠下一物,竟是个血淋淋的人头!
术士捧着头颅痛哭流涕:可怜我儿偷桃被擒,遭此大难!
紧接着,又见断肢残躯纷纷落下,术士边哭边拾,将碎尸装入箱笼,跪地哀告:小老儿唯有此子,今日为献桃丧命,求老爷们赏些葬银!
堂上官员惊骇之余,纷纷解囊相助。
术士将银钱缠在腰间,忽然轻叩箱笼笑道:八八儿,还不出谢赏,更待何时?
但见箱盖掀处,先前那蓬头小童好端端地钻出来,朝北磕头谢恩!
列位看官,您说这戏法神不神?后来听说白莲教善使这等幻术,保不齐就是他们的门道。
这段奇遇在我心里藏了几十年,今儿个说出来,让诸位也开开眼界!
正所谓:仙界蟠桃凡尘落,幻术通天妙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