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龙马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具体表情，但他紧握着网球包带子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没有理会佐佐部等人的嘲弄，只是抬头看向龙崎教练，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不能通融一下吗？哪怕是练习赛也可以。”
龙崎教练抱着胳膊，态度坚决：“规则就是规则。迟到取消资格，没有例外。这是对遵守时间的选手的尊重。”
尽管她眼神中似乎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但原则问题上毫不退让。
场面一时僵持。
樱乃细弱的啜泣声、佐佐部等人刺耳的哄笑声、周围其他选手和观众的窃窃私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不适的躁动氛围。
神崎凛司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并没有立刻介入的打算。
这种因意外导致的挫折，对于任何想要攀登竞技体育高峰的选手来说，都是必经的一课，甚至可算是温和的洗礼。
他想看看，这位被寄予厚望的“王子”，在面对规则的无情、意外的捉弄和直白的恶意时，会展现出怎样的心性。
是愤怒失态？是沮丧退缩？还是……其他？
就在这时，佐佐部似乎觉得光是嘲笑还不够过瘾，他晃着肩膀，以一种自以为是的姿态走到龙马面前，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喂，小鬼，看你这么想打球，要不要哥哥们陪你玩玩？当然，得有点彩头才行。”
他身后的同伴也跟着起哄，形成一种人多势众的压迫感。
龙马终于抬起头，帽檐下，琥珀色的猫眼锐利地扫过佐佐部，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挑衅的弧度：“哦？你们想怎么玩？”
神崎凛司的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果然……还是这样的反应。”
他心中默道。冲动，好胜，不惧挑战，甚至乐于迎接挑战，即使面对明显不怀好意的年长者和不利的局面。
这种近乎本能的性格，既是耀眼的天赋，在某些时候，也可能成为需要打磨的弱点。
龙崎教练皱起眉，想要阻止这场明显不对等的冲突：“佐佐部，你们适可而止！”
但佐佐部显然不打算罢休，他伸出三根手指，在龙马眼前晃了晃：“三球！只要你从我们任何一个人手里拿下一分，就算你赢！输了的话……”
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龙马背着的网球包，“就把你那把看起来不错的球拍留下，怎么样？”
这条件堪称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周围响起一些不满的低语，但佐佐部等人仗着人多和年龄，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越前龙马几乎没有犹豫，只是轻轻拍了拍背后的网球包，声音依旧平稳：“可以。”
“龙马君！”樱乃发出担忧的惊呼。
龙崎教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但她看着龙马那双在帽檐阴影下依然燃烧着平静战意的眼睛，最终叹了口气，没有强行制止。
或许，她也想看看，这个被那个男人培养出来的孩子，在面对这种街头混混式的挑衅时，究竟会如何应对，有几分斤两。
神崎凛司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将身体重心放松，准备好好观摩这场即将开始的、计划外的“街头比赛”。
他的目光更多地落在越前龙马身上，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从取出球拍时手腕的习惯性转动，到踏上那片临时划出的、简陋“球场”时脚步的落点。
佐佐部那边派出的是他的一个同伴，个子高大，动作却显得有些笨拙。那人脸上带着轻蔑的笑，似乎觉得对付一个小孩子手到擒来。
“小鬼，我先发球，让你见识见识……”他话音未落，已经将一个球随意地发了过来，速度尚可，但路线平平，毫无威胁。
龙马站在原地，似乎动也没动，只是手腕轻轻一抖。
砰！
一声清脆利落的回击声。
网球化作一道淡黄色的光影，精准地砸在对方脚边，然后急速弹开。
“外旋发球。”
“15-0。”龙马压了压帽檐，声音透过喧嚣传来。
佐佐部等人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那名高大青年脸上的轻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他甚至没看清球是怎么回来的。
“运气！一定是运气！”佐佐部在后面叫嚣着，“别大意，认真点！”
发球的青年定了定神，这次稍微认真了些，抛球，挥拍，打出了一个力度尚可的中路球。
龙马的身影微微晃动，脚步轻盈得如同猫科动物。依旧是简洁到近乎随意的挥拍动作。
砰！
这一次，网球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侧旋，精准地砸在发球者反向移动时即将落下的脚点前方，导致对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30-0。”龙马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场边的窃窃私语声变大了一些，看向龙马的目光开始带上惊异。龙崎樱乃捂住了嘴，眼中担忧未褪，却又多了一丝亮光。龙崎教练抱着胳膊，眼神深邃，看不出太多情绪，但微微颔首的动作显示了她内心的认可。
佐佐部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冲着场上的同伴吼道：“喂！你在搞什么？连个小鬼都对付不了？”
上场的青年压力倍增，额头见汗。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发出了一个自认为速度极快的球。
然而，在龙马的眼中，这种缺乏技巧、单纯依靠蛮力的发球，轨迹清晰得如同慢放。他甚至没有太大的移动，只是提前跨出一步，球拍在身前恰到好处地一切。
砰！
网球轻巧地飞过球网，落地后几乎没有弹起，贴着地面滚向了远处。
“Game，越前龙马。”龙马自己报出了比分，然后抬眸，看向脸色铁青的佐佐部一行人，琥珀色的猫眼里没有任何胜利的得意，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下一场，谁上？”
轻描淡写，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可恶！小鬼你别太嚣张！”佐佐部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刚才上场的同伴，自己拎着球拍走了上来，“我来亲自教训你！”
他吸取了同伴“轻敌”的教训，一上来就使出了全力，发球势大力沉，瞄准了龙马的反手位。
然而，实力的差距并非靠怒火就能弥补。龙马的脚步移动迅捷而高效，反手回击干净利落，球速和角度都远超佐佐部的应对能力。
“15-0。”
“30-0。”
“40-0。”
几乎是上一场的翻版，佐佐部甚至连球的边都碰不到，完全被龙马牵着鼻子走。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和“经验”，在绝对的技术和反应速度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周围的议论声已经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对佐佐部等人的嘲笑。
最后一球，龙马似乎玩心渐起，打出了一个带着强烈旋转的短球。佐佐部拼命上网，眼睁睁看着网球在落地后诡异地反向弹跳，与他擦肩而过。
比赛结束。
干脆利落的6：0。
佐佐部僵在原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握着球拍的手微微颤抖，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学生如此彻底地击败。他身后的同伴们也哑口无言，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龙马收起球拍，走到佐佐部面前，并没有索要赌注的意思，只是压了压帽檐，用他特有的、带着点拽的语气说道：“mada mada dane.”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佐佐部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