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直播间不是一直开着。
看扎克的红温和况野的面不改色,还真以为况野在这炒饭里动了什么手脚。
破晓原本正喜滋滋地吃鱼,一听到自己主人这坑坑咔咔的动静儿。
瞬间就飞奔过来了。
“汪汪汪!”
“你对他做了什么啊?!”
扎克被辣得感觉嗓子眼儿在冒火,但他仍旧一把将破晓捞进了怀里。
“没,没事,别怕。”
况野也解释着:
“他被辣到了,多喝点果汁。”
扎克又端起果汁喝了一大口,通红的脸这才慢慢褪成正常肤色。
这家伙,对辣椒也太敏感了吧……
“我真的只是放了两勺老干妈。”
“没事,我这阵儿好多了。”
扎克冲况野摆摆手,再抬起头的时候明显脸色好多了。
破晓这才放下心来,来到扎克腿边,默默地窝在一旁。
况野只想着他海鲜过敏,完全忘了问他能不能吃辣。
“还有白米饭,我给你盛点儿。”
“这些就别吃了。”
扎克看上去有点局促,完全是因为不好意思。
吃别人的不说,海鲜过敏就算了,连辣也不能吃。
这的确给别人带来了不少麻烦。
“没事,我不吃主食也可以。”
况野已经一脚跨出房间门,然后又缩了回来:
“那怎么行,我妈说了不吃主食人会变傻。”
利索地从厨房又盛了碗新鲜米饭,递给了扎克。
扎克接过后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碗炒饭,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除了辣,味道是真的不错。
然后视线又扫过旁边的香煎鱼。
扎克嘴角抽了抽。
嗯,这香味真的让人很难克制啊……
扎克从小对食物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父母很忙,基本上都是自己解决。
面包夹点果酱也能算是一餐。
泡一碗方便面当然也能填饱肚子。
久而久之,在扎克心里,食物的作用只有填饱肚子。
至于食材,烹饪方式那些的讲究,都无所谓。
但况野好像不同。
他总是很认真地对待每一餐。
从寻找食材,到烹饪方式,再到就餐习惯。
都隐隐地透露着,他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扎克很少吃夏国饭菜。
母亲虽然是夏国人,但她别说本土菜,连菜都很少做。
父亲就更不用说了,整天东奔西跑,在家的日子都很少。
扎克小时候对食物的渴望本就不强烈。
现在的兴致就更淡了。
再加上自己整日漂在海上,压缩饼干和速食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况野看着扎克面前的炒饭,欲言又止。
从小家里人就教导他不能浪费食物。
但这一碗炒饭扎克也确实没办法在吃了。
这两个人又不熟,对这碗炒饭的最终归属也没办法说。
扎克自然注意到了况野的眼神。
他将手中的白米饭利落地往炒饭上一盖。
然后用勺子开始搅拌了起来。
“加点白米饭进去,应该就没那么辣了。”
显然,扎克也不想浪费这碗炒饭。
舀起一勺放嘴里,咀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嗯,果然没那么辣了。”
虽然扎克语气的平淡,但面颊再次慢慢地红了起来。
“要不,这碗……”
“我能吃完。”
扎克话音刚落,便努力地开始一勺接一勺的干饭。
生怕一停下来辣味上头,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况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
以后做饭得少辣。
当况野吃完最后一块煎鱼的时候,心里犯嘀咕。
似乎少了一块。
他看向破晓的时候,对方盘子里早就干干净净。
难不成这家伙趁他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块?
但这不是重点。
往日比较沉默的干饭氛围,今天却有了一些不同。
扎克竟然开始主动询问况野下午在岛上遇到了什么。
一句话引爆了况野这个话匣子。
他讲了自己怎么遇到一只巨型老龟,又怎么找到一片可以种植蔬菜的土地。
顺便还征询了扎克的意见。
“你尽管种。”
意料之中,扎克同意的很快。
况野还观察到,聊起那只巨龟的时候,扎克似乎轻轻笑了笑。
“普罗米很淘气,他是我出海时救助的第一个动物。”
扎克和况野聊起了普罗米。
也就是那只巨龟大人。
“原来它叫普罗米。”
扎克继续点点头:
“我起的。”
原来普罗米口中那个“另外的价钱”,是扎克。
看来普罗米遇上扎克的时候,就已经岁数不小了。
“你既然遇到了普罗米,那也应该看到他们的墓了。”
“是啊,普罗米一直守在那里。”
扎克的眼神越过况野投放到他背后的窗户上,沉思半晌道:
“它跟我父亲感情很好,普罗米是一只很懒的龟,之前我父亲在的时候,都是他给普罗米喂食。”
“这家伙每天吃很多,我父亲也不嫌累,吃多少就供多少。”
“而且,他救助了很多野生动物,现在岛上的象龟,少说也有五十只。”
况野在此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塞姆巴的母亲。
只可惜,这些人永远只能在亲人的回忆里发着光。
“看来你的父亲,他也是个爱护动物的人。”
扎克突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错了,他只是在疗伤。”
“疗伤?”
自打况野来到岛上,还是第一次听扎克说这么多话:
“我父亲是一名战地记者,硝烟和腐臭是他最常接触的东西,身后的轰炸和随时随地的命悬一线,都是他的日常。”
说到这儿,扎克看了一眼况野的直播设备,继续道:
“在战场上,相机是他的武器。”
“但回到家,武器也同时对准了他自己。”
“父亲拍摄的每一帧画面,都在折磨着他自己,吃不下也睡不好,几乎瘦成骷髅。”
“鲜活的生命比想象中还要脆弱,学校医院在瞬间被夷为平地,上一秒还交谈过的人,在下一秒就成了尸体。”
“所以,在我父亲眼里,没有任何存在能比人类的生命可贵。”
“他曾说,那些珍稀动物是很珍贵,但比不上鲜活的人命。”
“说它们的存在只是为了陪伴人类在这颗孤独星球上活着。”
“所以你说他爱护动物,不如说他只是在借助这座岛来疗愈自己被战争伤透的那颗心。”
“而你所见的这些动植物,都是他疗愈内心的……工具罢了。”
扎克说完,房间陷入了沉默。
就连破晓也默默地窝在一旁。
况野沉思半晌,随后看向了扎克:
“那你呢?”
“你的疗愈方式就是窝在这座灯塔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