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爆炸声震得洞穴顶部的钟乳石簌簌掉落。赵露思被人鱼猛地扑倒在地上，碎石擦着脸颊飞过，在冲锋衣上划开几道口子。她闻到人鱼发间珍珠串散发的海盐味混着某种类似龙涎香的奇异芬芳。
那红藻有问题...赵露思感觉心跳快得像擂鼓，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人鱼的状态更糟，鳞片全部变成了粉红色，耳鳍高频震颤着发出声。
光头大汉的狂笑从洞外传来：小美人儿，老子往水里倒了十斤催情藻浓缩液！橡皮艇马达声越来越近，现在你们俩怕是连路都走不动了吧？
赵露思突然明白为什么浑身发热了。她强撑着抓起潜水刀，发现刀柄上凝满水珠——不是汗，是人鱼皮肤分泌的某种黏液。人鱼蜷缩在角落，异色瞳孔涣散，正用指甲在自己手臂上划出血痕保持清醒。
坚持住。赵露思扯下冲锋衣内衬浸透海水，敷在人鱼滚烫的额头上。触手的瞬间，人鱼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赵露思痛呼一声，却见人鱼颤抖着松开手，用尾鳍拍开个暗洞。
洞口仅有脸盆大小，里面堆满五彩贝壳。人鱼扒开贝壳，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箱——居然是二战时期的军用医疗箱！赵露思瞪大眼睛看着人鱼利索地撬开箱子，取出支标着德文的针剂。
你...还懂这个？赵露思话音未落，人鱼已经将针头扎进自己手臂。药剂推入的瞬间，她鳞片的粉红色开始褪去。正当人鱼要给赵露思注射时，洞口地炸开一团火光。
光头带着两个马仔冲了进来。他右臂缠着渗血的绷带，脖子上鲨鱼牙项链叮当作响：哟，玩挺花啊？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面色潮红的两人，露出猥琐笑容，不如加我一个？
人鱼突然发出高频尖啸，医疗箱里的玻璃瓶接连爆裂。光头惨叫一声捂住耳朵，鲜血从指缝渗出。妈的！给我活捉！他抡起鱼枪射出张金属网，赵露思一个侧滚翻躲开，却见人鱼被罩了个正着。
小心网上的倒刺！赵露思大喊。人鱼在网中剧烈挣扎，鳞片被勾得纷纷脱落。光头狞笑着收紧网绳：听说人鱼血能让人青春永驻？他掏出匕首走向人鱼，先放半桶血尝尝鲜...
赵露思抄起燃烧的椰壳纤维砸向光头面门。趁他躲闪时，她扑到医疗箱前抓起手术剪。转身瞬间却撞上瘦子马仔的枪口——是把改装过的水下射鱼枪。
别动哦小妞。瘦子舔着嘴唇，老大玩完人鱼就轮到你了...话音未落，他突然瞪大眼睛。赵露思顺着视线低头，看见自己胸前渗出大片血迹——刚才的爆炸有碎片扎进了后背。
剧痛反而让催情藻的药效减退了些。赵露思突然发现医疗箱夹层里有管标着KcN的药剂，电光火石间想起大学化学课——氰化钾，见血封喉！
想要珍珠是吧？赵露思突然抓起把珍珠撒向空中。趁着光头他们下意识去接，她迅速将氰化钾药剂涂在潜水刀上。刀锋划过瘦子手腕时几乎没用力，但三秒后他就口吐白沫倒下了。
臭婊子！光头暴怒着举起鱼枪。千钧一发之际，金属网突然被撕开——人鱼竟生生扯断了自己几片鳞甲脱困而出！她腾空跃起时尾鳍甩出串血珠，精准糊住光头双眼。
赵露思趁机将最后一针解毒剂扎进大腿。冰凉药液流窜全身的瞬间，她看见人鱼扑倒了光头。那画面既血腥又美丽——人鱼的指甲泛起金属光泽，每次挥舞都带起一弧银蓝色残影，像在跳某种古老的杀戮之舞。
当最后一个马仔想逃跑时，洞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一艘印着海洋生物保护的白色快艇破浪而来，船头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手里举着个滋滋作响的声波发射器。
郑教授？！赵露思惊呼。那是她大学时的海洋生物学导师，如今已是国际知名的鲸类专家。郑教授二话不说按下发射器按钮，特殊频率的声波让光头他们顿时跪地呕吐。
人鱼却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她耳鳍渗出淡蓝色血丝，异色瞳孔剧烈收缩。赵露思突然想起什么，扑过去捂住她耳朵：快关掉！人鱼听觉是人类的十倍敏感！
声波停止时，人鱼已经瘫软在赵露思怀里。郑教授跳上岸，白大褂下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露思？真是你？搜救队找了半个月...他的目光落在人鱼身上，镜片后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天啊...真的存在...
赵露思警觉地抱紧人鱼：你想干什么？她注意到郑教授身后跟着两个穿制服的人，正拿着某种扫描仪对准人鱼。
别紧张。郑教授蹲下身，从医药箱取出止血凝胶，我们追踪这群偷猎者三个月了。他指了指昏迷的光头，他们专门捕猎稀有海洋生物做黑市交易。
人鱼突然挣扎起来，朝郑教授龇出尖牙。赵露思轻抚她后背：别怕，他是我老师。转头问道，教授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扔的镁粉信号弹。郑教授笑着指向洞壁某处。赵露思这才发现岩缝里卡着个微型摄像头——正是她之前在游轮上用来拍摄海洋生态的设备！防水外壳上的荧光贴纸还在发光。
人鱼突然拽了拽赵露思的衣角。她指向暗洞里的医疗箱，又做了个注射的手势。你要那个？赵露思刚转身，就听见郑教授的助手惊呼：教授！扫描显示她体内有金属异物！
郑教授凑近扫描仪屏幕，眉头越皱越紧：尾椎附近...是弹片？还有...等等，这是...他突然抓住赵露思肩膀，她不是纯种人鱼！弹片周围有人工关节痕迹！
赵露思脑子的一声。她低头看怀里的人鱼，对方正用指甲在沙地上画着歪扭的图形——是个戴着军帽的人脸，旁边标注着1943。
二战...人体实验？赵露思声音发颤。人鱼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大口淡蓝色血液。郑教授迅速检查她的瞳孔：弹片移位了，必须立刻手术！
快艇上，赵露思紧握着人鱼冰凉的手。人鱼意识模糊间还在哼唱那段塞壬旋律，珍珠串散落在担架上，像一串小小的月亮。郑教授正在准备手术器械，突然压低声音：露思，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他亮出平板电脑，上面是份泛黄的档案照片。黑白照片里，个穿纳粹军装的医生站在实验台前，台上躺着个有着鱼尾的少女——虽然面容模糊，但那异色瞳孔和缺角的尾鳍，分明就是...
不可能！赵露思猛地站起来，她看起来顶多二十岁！
人鱼细胞端粒酶活性是人类的三十倍。郑教授推了推眼镜，理论上，她可能已经...
人鱼突然睁开眼睛。她颤抖的手指抚上赵露思耳后胎记，轻轻一按——赵露思眼前突然闪过陌生画面：黑暗的水箱，穿白大褂的身影，还有自己小时候在海边捡到的那颗会发光的蓝珍珠...
那颗珍珠...是你给我的？赵露思如遭雷击。十岁那年她在三亚度假时，确实遇到过搁浅的，还帮它拔掉了腿上的鱼钩...
人鱼嘴角微微上扬。她突然扯断珍珠串，将其中一颗泛着蓝光的塞进赵露思手心，又指了指自己心脏位置。赵露思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装饰品，是人鱼的记忆载体！
手术灯亮起的瞬间，人鱼用尽最后力气拽低赵露思的衣领，在她锁骨上咬了个浅浅的牙印。刺痛中，赵露思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注入皮肤——是人鱼的某种体液？
她在标记你。郑教授震惊地看着监测仪，天啊...她的线粒体正在你的细胞里形成共生关系！
快艇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助手大喊：教授！有东西在撞船！赵露思扑到窗边，看见月光下的海面银光闪烁——是鲛群！数十条银尾人鱼围着快艇打转，为首的正是一条尾鳍残缺的雄性人鱼。
手术台上的人鱼突然挣扎着要起身。她对着舷窗发出串气泡般的音节，鲛群立刻停止撞击。那条雄性人鱼跃出水面，月光下赵露思看清他的脸——竟和医疗箱里那张泛黄照片上的纳粹医生有七分相似！
父亲...还是克隆体？郑教授喃喃自语。人鱼虚弱地比划着手势，赵露思突然懂了：他们想要回她！
就在双方僵持时，昏迷的光头突然暴起！他不知何时解开了手铐，抡起灭火器砸向舷窗。钢化玻璃爆裂的瞬间，海水裹着碎渣涌了进来。更糟的是，手术器械台被掀翻，麻醉剂全洒在了人鱼伤口上！
赵露思想冲过去，却被郑教授死死拉住。光头狂笑着扑向人鱼：老子得不到的谁也别想...话音戛然而止——那条雄性人鱼从破窗探进上半身，利爪直接贯穿了光头胸口。
鲜血喷溅在赵露思脸上。她看见人鱼艰难地向破窗处爬去，手术缝合线崩开，淡蓝色血液在白色地板上拖出长长痕迹。鲛群发出哀鸣般的啸叫，海水已经漫到膝盖高度。
让她走吧。郑教授松开手，麻醉剂过量...就算强行手术也...赵露思却突然跳进水里，抢在人鱼跃出窗前抱住她。
上次是你救我。赵露思将那颗蓝珍珠按在人鱼掌心，这次换我送你回家。她在人鱼额头印下一吻，尝到咸涩的泪水——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人鱼的。
雄性人鱼接过昏迷的同伴，深深看了赵露思一眼。就在鲛群即将离去时，赵露思突然大喊：等等！她扯下脖子上挂着的工作牌扔过去，里面有定位芯片！如果想救她...就带她去这个坐标！
快艇沉没的前一秒，郑教授把赵露思推上救生筏。月光下，她看见鲛群消失在深海中，那颗蓝珍珠在自己手心发着微光。恍惚间，耳边又响起人鱼哼唱的塞壬旋律，锁骨上的咬痕隐隐发热。
救生筏的储物箱里，赵露思翻出个防水袋。里面除了急救用品，还有张泛黄的照片——十岁的她站在三亚海滩上，手里捧着颗蓝珍珠，而远处的浪花里，隐约可见半张少女的脸和一闪而过的银蓝色尾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