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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舟后背的两颗心脏在胸腔里同步跳动,“咚咚、咚咚”的声响震得他肋骨发颤,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胸腔的旧伤,疼得他浑身发麻。黑血顺着嘴角不断往下淌,滴在水晶棺的玻璃壁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像融化的胭脂。他的后背死死抵着棺壁,肩胛骨因为用力而凸起,像要把自己嵌进冰冷的玻璃里,将林知夏和女儿牢牢护在身后,连呼吸都带着刻意的压抑——怕稍微松劲,先祖的藤蔓就会缠上她们。

密室里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晃,橘红色的光在水晶棺上投下跳动的影子,映得先祖青灰色的瞳孔里,金色的纹路正缓缓蔓延。那纹路像活过来的蛇,从瞳孔边缘往中心爬,每爬过一寸,先祖的手指就蜷缩一分,指甲深深抠进棺壁的木纹里,留下几道深褐色的痕迹,像是要把三百年的怨恨都刻进木头里。

“双心共鸣……”

先祖的声音从水晶棺里传来,沙哑得像生锈的铁片在粗糙的石头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刺耳的颤音。他原本僵硬的手指突然猛地攥紧,指节泛出青白,棺壁上的木纹被抠得碎屑纷飞:“正好做我的容器!”

话音未落,水晶棺盖“嗡”地一声自动弹开,一股混杂着腐朽气息的冷风从棺内涌出来,吹得烛火“噼啪”作响。黑色藤蔓像疯长的蛇群,从棺底的缝隙里喷涌而出——比之前缠绕顾沉舟的藤蔓粗了三倍,表面覆着黏腻的黑液,在烛火下泛着油亮的光,顶端的倒刺像淬了毒的钢针,“唰”地缠上顾沉舟的腰腹。

藤蔓的力道来得又快又狠,瞬间勒得顾沉舟肩膀和脖颈的青筋暴起,皮肤被勒出深深的沟痕,连骨骼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要被生生勒断。他后背刚裂开的伤口被扯得更大,鲜血混着淡绿色的脓水溅在藤蔓上,却没顺着藤蔓往下滴,反而被藤蔓表面的纹路瞬间吸了进去。原本纯黑的藤蔓竟泛出淡淡的红,像吸饱了血的怪物,纹路里隐约能看到血液流动的痕迹。

“呃啊——”

顾沉舟发出痛苦的闷哼,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堵住的风箱。他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抽搐,右手死死抓着棺壁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与棺壁的木屑混在一起,结成深色的痂。可他依旧没挪开半步,后背抵着棺壁的力度反而更大,像要把自己变成一道铜墙铁壁。

“沉舟!”

林知夏疯了似的扑过去,双手抓住缠在顾沉舟腰腹的藤蔓,指尖刚触到黏腻的黑液,就被顶端的倒刺划得鲜血淋漓。刺痛顺着指尖往上窜,可她没松手,反而用尽全力往外拽。藤蔓却像生了根似的,纹丝不动,倒刺反而更深地扎进她的掌心,血珠顺着藤蔓往下淌,滴在顾沉舟的病号服上,晕开一小片红。

眼看最粗的那根藤蔓就要缠上顾沉舟的脖颈,林知夏突然张开嘴,狠狠咬在藤蔓的茎秆上——牙齿撞在硬邦邦的藤蔓上,瞬间硌得牙龈出血,铁锈味混着藤蔓特有的腥气灌满口腔,像吞了一口烂泥。可她没松口,反而咬得更狠,舌尖尝到自己温热的血,带着淡淡的咸,却让她更加清醒。

一滴血顺着藤蔓的纹路往下滑,正好滴在顾沉舟后背的第二颗心脏上——那是弟弟林知宇的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着,表面的血管因为之前的撞击而微微凸起。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那滴血像滴进了烧红的烙铁,瞬间“滋啦”化成白雾,带着淡淡的甜香,不是血腥气,是弟弟小时候最爱吃的草莓糖的味道。第二颗心脏突然发出柔和的金光——不是先祖瞳孔那种冰冷的、带着杀意的金,而是暖得像晒过正午太阳的棉花,温柔地包裹住整颗心脏。金光顺着心脏的血管迅速蔓延,连缠绕在周围的藤蔓都被金光灼得“滋滋”冒烟,原本坚硬的藤蔓茎秆开始萎缩,很快就变成了黑色的粉末,顺着顾沉舟的后背往下掉,落在地上,一踩就碎。

“这是你弟弟的心脏在保护你。”

稚嫩的童声突然在密室里响起,却不是女儿平时软糯的声线——那声音苍老得像七八十岁的老妪,带着看透世事的疲惫,每个字都像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林知夏猛地抬头,只见被吊在半空的女儿,原本含泪的眼睛突然变得浑浊,像蒙了一层灰,小脸上没了丝毫表情,嘴唇机械地开合着,连嘴角的弧度都保持着固定的角度,“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被苏瑶盯上,三年前做心脏手术时,就偷偷让巫师在心脏里注入了守护咒,只有你的血能激活。”

“胡说!”

苏瑶突然从震惊中回过神,她踉跄着捡起地上的银刀,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她的眼神狰狞得像要吃人,头发因为之前的打斗而散乱,几缕粘在满是汗水的脸上,“一个死了三年的小鬼,还能挡我的路?”她疯了似的冲向女儿,银刀举过头顶,刀尖对准女儿的胸口——她要毁掉这颗碍事的心脏,毁掉所有阻碍先祖复活的东西,哪怕代价是一个孩子的命。

“不要!”

林知夏想冲过去阻拦,手腕却突然被顾沉舟一把推开。他的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撞在旁边的祭台上,供桌上的祭祀刀具“哐当”掉在地上,刀尖擦着她的脚踝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而顾沉舟自己,像断了线的木偶,踉跄着扑到女儿身前,后背正好对着苏瑶的刀。

“噗嗤——”

银刀毫无阻碍地穿进他的右胸,刀刃没入大半,正好刺穿了那颗发着金光的心脏。淡绿色的液体顺着刀身汩汩涌出,混着鲜红的血,在顾沉舟的病号服上晕开一大片深色的污渍,像朵骤然绽放的黑色玫瑰。

金光瞬间熄灭。

第二颗心脏停止了跳动。

顾沉舟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刀柄,黑血顺着刀刃的纹路往下淌,滴在地上的烛油里,发出“滋”的轻响。他想回头看看林知夏,想再对她说一句“别怕”,却突然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他的瞳孔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原本深褐色的瞳孔边缘,渐渐泛起金色的纹路,像细小的蛇,顺着虹膜往中心爬。

几秒钟后,整个瞳孔都变成了纯粹的金色,与水晶棺里先祖的瞳孔一模一样,连纹路的密度、光泽都分毫不差。之前眼底的温柔、决绝、心疼,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空洞,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连映在里面的烛火都失去了温度。

缠绕在顾沉舟身上的藤蔓突然停止了蠕动,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掉在地上,很快就化成了黑色的粉末。水晶棺里的先祖身体也僵在原地,青灰色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阴笑,眼神里满是得逞的得意。整个密室突然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噼啪”燃烧的声音,还有女儿被吓得不敢发出的呜咽,在空气里轻轻回荡。

顾沉舟缓缓抬起头,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器人,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的嘴唇微微动着,发出低沉而机械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像在复述某种刻在骨子里的古老咒语:

“该献祭了……”

林知夏瘫坐在地上,双腿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看着顾沉舟那双陌生的金色瞳孔,看着他脸上空洞的表情,心脏像被生生冻住,连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他是谁?

是那个会给她煎糊鸡蛋、会扮鬼脸哄她笑、会在火海里把她推出破窗的顾沉舟吗?还是被先祖意识控制的傀儡?

他说的“献祭”,是要献祭谁?是她?是被吊在半空、吓得浑身发抖的女儿?还是……已经停止跳动、再也不会发光的弟弟的心脏?

水晶棺里的先祖缓缓坐起身,青灰色的皮肤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的目光扫过林知夏,又落在顾沉舟身上,嘴角的阴笑越来越深,像在欣赏自己最完美的作品:“不错的容器,比我想象中更听话。”

顾沉舟的头微微偏了偏,金色的瞳孔转向林知夏的方向。他的手臂缓缓抬起,动作依旧僵硬,指尖指向林知夏的手腕——那里的月牙胎记还在泛着微弱的红光,像颗即将熄灭的星。

“献祭……月牙胎记……”

他的声音依旧机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林知夏看着他伸出的手,看着他眼底毫无温度的金色,眼泪突然汹涌而出,砸在地上的血水里,晕开一小片淡红。

她想喊他的名字,想让他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沉舟一步步朝她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上,沉重得让她窒息。

女儿被吊在半空,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小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爸爸……你别过来……妈妈会害怕的……”

顾沉舟的脚步顿了一下,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像水面被风吹起的涟漪。可那波动很快就消失了,他继续朝林知夏走去,手臂抬得更高,指尖离她的手腕越来越近——那里的月牙胎记,是先祖最想要的祭品,也是她与顾沉舟之间最后一点羁绊的证明。

林知夏闭上眼,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脑海里突然闪过顾沉舟之前说过的话:“就算我变成怪物,也不会伤害你。”

可现在,他就要亲手毁掉她了。

就在顾沉舟的指尖即将碰到她手腕的瞬间,密室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供桌上的香灰簌簌往下掉,水晶棺里的先祖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顾沉舟的身体也跟着晃了晃,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混乱。

林知夏猛地睁开眼,只见密室的角落里,一道淡红色的光突然亮起——是之前掉在地上的银刀!刀身上沾着顾沉舟的血,正泛着微弱的红光,与她手腕的胎记产生了共鸣。

她突然抓住机会,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银刀,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刀柄,就听见顾沉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她回头看去,只见顾沉舟正用左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右手,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挣扎,嘴唇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

“沉舟!你醒醒!”林知夏握着银刀,泪水模糊了视线,“你说过要陪我去海边放烟花的!你说过要看着女儿长大的!你不能变成这样!”

顾沉舟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左手抓着右手的力度越来越大,指节泛白,甚至能听到骨骼的摩擦声。他的金色瞳孔里,渐渐泛起一丝深褐色的光——那是属于他自己的颜色,像黑暗中亮起的星火。

水晶棺里的先祖见状,愤怒地嘶吼起来:“没用的!他已经是我的傀儡了!”他伸出手,几道黑色的藤蔓再次从棺底钻出来,朝着林知夏的方向猛射过去。

林知夏没有躲闪,反而举起银刀,朝着顾沉舟的方向冲过去——她要赌一把,赌顾沉舟还在,赌弟弟的守护咒还没完全消失,赌这把沾了双心血液的银刀,能斩断先祖的控制!

银刀的刀尖对准了顾沉舟胸口的刀柄,林知夏闭上眼睛,用力刺了下去——

“噗嗤!”

刀刃拔出的瞬间,黑血喷涌而出,溅了她满脸。顾沉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软软地倒在她怀里,金色的瞳孔渐渐褪去,深褐色的颜色重新占据主导,只是依旧虚弱得睁不开眼。

水晶棺里的先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藤蔓突然疯狂地暴涨,朝着林知夏和顾沉舟的方向猛扑过来。林知夏抱着顾沉舟,刚想躲开,就听见女儿的尖叫:“妈妈!小心!”

她回头一看,只见女儿不知何时挣脱了绳子的一角,正用尽全力将旁边的祭台往藤蔓的方向推。祭台上的祭祀刀具“哐当”掉在地上,正好砸中藤蔓的根部,藤蔓瞬间失去了力气,软软地掉在地上。

“快走!”林知夏抱着顾沉舟,拉着女儿,朝着密室的出口跑去。身后传来先祖愤怒的嘶吼,还有水晶棺倒塌的巨响,可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直到冲出祠堂的大门,感受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才敢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顾沉舟,他的胸口还在渗血,却已经能微弱地呼吸。女儿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泪痕,却依旧笑着说:“妈妈,爸爸回来了,对不对?”

林知夏点了点头,眼泪再次掉下来,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知道,这场危机还没结束,先祖还在密室里,顾沉舟的伤也需要治疗,可至少现在,她的顾沉舟回来了,她的女儿也安全了。

她抱着顾沉舟,拉着女儿,朝着汽车的方向走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像三道紧紧依偎的羁绊。林知夏知道,未来还有很多困难在等着他们,可只要他们三个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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