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在掌心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林知夏的指腹被灼出细密的水泡,透明的液珠鼓鼓囊囊地顶着皮肤,稍一碰就针扎似的疼。那热度顺着血管往心脏钻,仿佛要把骨头都熔成铁水,她的后颈渗出冷汗,浸湿了衣领,与祠堂里阴冷的潮气混在一起,黏腻得像层蛛网。
“唔……”她下意识地蜷缩手指,想把玉佩攥得更紧,却被烫得猛地张开手。玉面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背面的莲纹与顾沉舟玉佩上的凹槽严丝合缝,此刻正往外渗着血丝,像有生命般蠕动。
沈清媛的手臂突然从背后箍住她的腰,力气大得像钢钳,金属般的凉意透过薄毛衣渗进来,冻得她脊椎发麻。林知夏的脚尖离地半寸,后腰撞在对方坚硬的膝盖上,疼得她闷哼一声,怀里的婴儿被惊醒,发出细弱的啼哭。
冰凉的注射器针尖刺破颈侧皮肤时,她甚至能听见药物在针管里流动的嘶响,像条毒蛇在喉咙里吐信。针尖扎入的刺痛刚蔓延开,一股麻痹感就顺着动脉往上爬,舌尖瞬间发木,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你不是克隆体。”沈清媛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带着福尔马林的腥气,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像从停尸间爬出来的幽魂,“沈清如用自己的卵子,结合顾家精子培育的试管婴儿——你才是顾家该供奉的继承人。”
药物瞬间涌进动脉,林知夏眼前炸开金星,无数光斑在视野里旋转,像被打翻的调色盘。她猛地偏头,用尽全力将发烫的玉佩塞进嘴里,牙齿咬碎芯片的脆响在口腔里回荡,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咔嚓——”
芯片碎裂的瞬间,顾沉舟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贴着耳膜呢喃,带着电流的微麻感:“你是我的命,知夏。共生咒发作时,痛会先传到我这里。”
这句话像电流击得她浑身一颤,麻痹感竟退了半分。她反手攥住沈清媛持针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皮肉,血珠顺着指缝滴在自己手背上,与玉佩的血丝融成一片。
“呃!”沈清媛吃痛,注射器脱手落地,在青砖上摔出清脆的响。林知夏借着这股力道猛地向后撞,沈清媛踉跄着撞在祠堂的香案上,供桌的铜环刮破她的后颈衣领,露出块青灰色条形码纹身,边缘的针脚还泛着红,显然是刚纹上不久。
编号“03”两个数字在月光下格外刺眼,正与婴儿克隆体脚踝的“07”编号首尾相连,像串被刻意排列的密码。
林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后背撞在香案的棱角上,疼得她倒抽冷气。原来沈清媛也是克隆体?那真正的沈清媛在哪里?三年前在精神病院见到的那个“小姨”,难道也是假的?
沈清媛去掏枪的手顿住,指尖在枪套上犹豫了半秒。手机“啪”地从她口袋摔在青砖上,屏幕在月光里亮起,微信聊天记录赫然入目。苏瑶的头像用的是朵滴血的白玫瑰,最新消息的时间显示在十分钟前:
“明早六点前把林知夏引到城西废弃工厂,三号仓库藏着顾家的基因炸弹,引爆密码是她的生日。”
下面还有条未读消息,发送时间就在一分钟前:“记得带上克隆体07的激活器,以防万一。”
林知夏的呼吸骤然停滞,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的生日——2000年3月15日,这个日期像把钥匙,突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母亲每年在这一天都会锁上房门,对着一张旧照片流泪;顾沉舟送她的第一份礼物,是块刻着“315”的银链;就连苏瑶伪造的产检报告上,预产期也莫名写着3月15日。
“原来……你们早就盯上我了。”林知夏的声音发颤,指尖捏着地上的注射器,玻璃管里的绿色液体还在缓缓晃动,像极了祖坟地底下的溶解剂。
沈清媛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祠堂里荡开,惊得供桌上的烛火剧烈摇晃:“盯上你?你该感谢我们让你活到现在。顾家的基因炸弹一旦引爆,所有带双胎记的人都会化为灰烬——包括你怀里的小孽种。”
“你敢动她试试!”林知夏将婴儿往怀里紧了紧,小家伙似乎感受到危险,小手死死揪住她的衣领,月牙胎记烫得像块火炭,在她胸前烙下淡淡的红痕。
沈清媛的手终于摸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林知夏的眉心:“别逼我。把玉佩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玉佩?”林知夏突然低笑,舌尖顶了顶口腔里的碎玉渣,“你想要的是这个?”她猛地将碎玉摔在地上,玉片与青砖碰撞的脆响里,她突然冲向沈清媛,用肩膀狠狠撞向对方持枪的手臂。
枪声在祠堂里炸开,子弹擦着林知夏的耳际飞过,打在供桌的香炉上,火星溅在她的脸颊,烫得她皮肤发紧。沈清媛被撞得后退三步,后腰撞在顾家族谱的木架上,泛黄的卷轴哗啦啦散落一地,露出最上面那张画像——三百年前的顾家先祖正举着青铜刀,刀刃映出个穿嫁衣的女人,眉眼竟与林知夏一般无二。
“你看!”林知夏指着画像,声音因急促的呼吸发飘,“三百年前就注定了,你们赢不了!”
沈清媛的眼神突然变得疯狂,她像头被激怒的母兽扑过来,枪托砸向林知夏的头顶。林知夏抱着婴儿就地翻滚,枪托砸在青砖上,迸出的碎片嵌进她的手肘,血珠顺着伤口往下淌,滴在散落的族谱上,将“顾沉舟”三个字染得通红。
“他已经死了!”沈清媛的嘶吼带着哭腔,眼角的疤在撕扯中裂开,血珠滴在画像上先祖的脸上,“你以为他还能回来救你?那块破玉佩根本解不了诅咒,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林知夏突然抓住她的枪管,用力往她自己的方向拽。两人在满地的卷轴中角力,沈清媛的指甲抠进她的手背,皮肉被撕开的地方渗出血珠,与玉佩留下的烫痕交叠在一起,像幅狰狞的画。
“他会回来的。”林知夏的声音坚定得像块磐石,指尖摸到扳机,猛地用力——
“砰!”
子弹射穿了沈清媛的肩膀,血柱喷溅在画像上,将先祖的脸染成诡异的红。她踉跄着后退,撞在香案的铜鼎上,鼎里的香灰簌簌落下,埋住了她后颈的条形码纹身,只露出“03”两个数字,像块被遗弃的编号牌。
“克隆体……终究是克隆体。”林知夏喘着气,手臂因脱力而颤抖,“没有自己的意志,只能当别人的傀儡。”
沈清媛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捂着流血的肩膀,突然惨笑起来,笑声里的绝望像冰锥扎进林知夏的心脏:“傀儡?你以为你不是吗?沈清如培育你,就是为了用你的心脏复活先祖!顾沉舟护着你,不过是想利用共生咒活下去!”
婴儿突然在怀里发出尖锐的啼哭,小脚乱蹬,月牙胎记蹭过林知夏的手腕。她低头的瞬间,看见自己手背上的梅花印记正与婴儿的月牙胎记产生共鸣,淡紫色的光晕在两人之间织成道网,将沈清媛的声音隔绝在外。
“你看,”林知夏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量,“这不是利用,是爱。”
沈清媛的眼神彻底涣散,她看着那道光晕,突然松开捂肩的手,任由血珠滴落在地。“姐姐……我对不起你……”她的声音细若游丝,身体顺着香案滑落在地,枪管从无力的指尖滚落,“我终究……没能完成你的嘱托……”
祠堂外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林知夏抱着婴儿站在满地的狼藉中,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与画像上的嫁衣女人重叠在一起。她知道,沈清媛说的或许有几分真相,但那又如何?爱从来都不是纯粹的,夹杂着利用、执念、甚至算计,却依然能在绝境中开出花来。
她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上苏瑶的消息还亮着。城西废弃工厂,三号仓库,基因炸弹,生日密码……这些信息像拼图,渐渐凑出最后的阴谋。林知夏的指尖划过屏幕,突然想起顾沉舟塞给她玉佩时的眼神,带着决绝的温柔,原来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沉舟,”她对着空旷的祠堂轻声说,怀里的婴儿已经睡着,月牙胎记还在微微发烫,“等着我。”
她将手机塞进婴儿的襁褓,用碎布简单包扎了手肘的伤口,抱着孩子一步步走出祠堂。晨雾已经散去,天边泛起鱼肚白,将顾家祖坟的松柏染成淡淡的金。沈清媛的呻吟声在身后渐渐微弱,林知夏没有回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也该有自己的结局。
走到坟地入口时,她看见张启明的车还停在那里,车窗降下,他正对着后视镜整理白大褂,脖颈处露出块极淡的梅花胎记,与顾沉舟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林知夏的心脏猛地一跳,脚步顿在原地。原来如此,张浩的父亲,那个声称能拆炸弹的医生,也是顾家的人。
张启明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对她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深意:“沈小姐说你会往西边去,果然没猜错。”
林知夏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怀里的婴儿,转身走向与工厂相反的方向。她知道,这场游戏还没结束,苏瑶的基因炸弹是假的,真正的陷阱藏在更隐秘的地方——或许就在顾家老宅的地下室,或许在三百年前的壁画后面。
但她不怕。玉佩的碎片还在掌心发烫,顾沉舟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共生咒的暖意顺着血管流淌,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她要去拆的不是炸弹,是三百年的诅咒;要救的不是自己,是所有被血脉束缚的灵魂。
阳光爬上地平线的瞬间,林知夏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只有一张照片:顾沉舟被困在个玻璃容器里,身上插满了管子,手背上的梅花胎记亮得像颗星,容器外贴着张标签——“共生咒祭品,编号01”。
发件人显示为“苏瑶”,发送时间是凌晨五点半,正好是沈清媛收到消息后的半小时。
林知夏的指尖微微颤抖,却笑着删掉了短信。她知道这是陷阱,却也知道,她必须去。不是为了遵守谁的游戏规则,是为了那个说“痛会先传到我这里”的人,为了那句还没说出口的“我爱你”。
婴儿在怀里动了动,小手抓住她的手指,月牙胎记与梅花印记再次相吸。林知夏低头吻了吻孩子的额头,转身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阳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像条通往救赎的路,而路的尽头,她仿佛看见顾沉舟正对着她微笑,手背上的梅花胎记在晨光里,美得像朵永不凋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