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孙建业被带离,宗、刘等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之时,省纪委对邵北情况的调查也已迅速厘清。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诬陷,而邵北在其中的表现,尤其是那份直指核心的“清单”,反而证明了他的清白与敏锐。
邵北的清白已经证明,自然不能再当做被调查对象。
几名省纪委的干部态度客气地将邵北从临时关押处请到了一间干净的休息室。连续几天精神高度紧张,加上睡眠严重不足,邵北的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精神确实萎靡不振。
休息室的桌上,几位同志贴心准备了些牛奶、面包和泡好的方便面。看到食物,邵北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胃里空得发慌,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道了声谢,便坐下来狼吞虎咽。热乎乎的食物下肚,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和踏实感。
然而,强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迅速淹没了他。刚吃完没多久,沉重的眼皮就再也支撑不住,他甚至没来得及走到旁边的沙发,就伏在桌边,几乎是瞬间便沉沉睡去。那睡颜带着卸下重负后的松弛,却也透露出这几日他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与此同时,一辆轿车稳稳停在了市纪委大院门口。李德康和安和月从车上下来。
安和月看着大院门口明显增多的、挂着省城牌照的车辆,以及进出人员脸上那种不同寻常的凝重和肃穆,心中不禁一紧,下意识地抓住了李德康的胳膊。
“李叔,这……这是怎么了?省里来了这么多人?”她低声问道,满心疑惑,隐隐觉得发生了大事,但她绝对不可能料到局势已在短短几小时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李德康拍了拍她的手,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表情,既有如释重负,也有一丝深沉的感慨。
“走吧,月月,我们进去。”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带着她,迈步走进。
安和月跟着李德康走进市纪委大楼,内部那种非同寻常的肃静和工作人员脸上紧绷的神情,让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忍不住再次拉住李德康的衣袖,压低声音急切地问:
“李叔,我们到底来这儿干嘛呀?这气氛太不对劲了!我们来找谁?找刘道明吗?还是……”
她脑海里闪过最坏的念头,声音都有些发颤:“……他们是还不肯放人,我们要去省纪委领导那里闹吗?”
李德康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身边这个为邵北忧心如焚的姑娘,脸上露出一丝温和而神秘的笑意。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沉稳,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月月,别急。我们不是来闹事的,也不是来求人的。”
他略作停顿,目光投向走廊深处,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们是来接人的。”
“接人?”安和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重复了一句。随即,她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德康,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又赶紧捂住嘴:
“接……接邵北?!李叔,你是说……?”
李德康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眸,肯定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示意她跟上。安和月的心跳骤然加速,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惊喜、难以置信和迫切希望的暖流冲遍全身,她几乎是小跑着跟上李德康的步伐,目光急切地在肃静的走廊里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德康在一扇虚掩着的办公室门前停下脚步,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刚刚收到的简短信息,随即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进。”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李德康推开门,侧身让安和月先进。安和月心中忐忑,不知里面是哪位领导,然而,当她看清端坐在办公桌后那位面带微笑、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时,瞬间惊得愣住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小叔?!”
坐在那里的,正是她的亲叔叔,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安北!
安北看着侄女那写满惊讶和疲惫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脸上严肃的表情融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朝她招了招手:
“月月,快过来。这才几天没见,怎么看着这么憔悴?”
这声熟悉的关怀,让安和月连日来的担忧、委屈、奔波和此刻巨大的惊喜交织在一起,鼻子一酸,眼眶立刻就红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自己的叔叔。而叔叔的出现,以及他此刻轻松温和的态度,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安和月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邵北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寒暄。她甚至没等安北回应她最初的惊讶,一连串的问题就如同焦急的雨点般砸了下来:
“小叔!邵北呢?邵北的事您知道了吗?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对他……他……”
她急得话都有些说不利索,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眼巴巴地望着安北,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安北被她这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一愣,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一旁的李德康,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勾起了一丝带着宠溺和调侃的笑意。
“德康,你看看,”安北故意叹了口气,对着李德康说道,语气里满是“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复杂感慨,“这丫头,叔叔这么大老远跑来,她连句问候都没有,心心念念全是那个叫邵北的小子。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姑娘养大了,心思就全飞到别人身上去喽。”
李德康也配合地笑了笑,看着安和月那焦急的模样,倒是也有点心酸。
安和月被叔叔这么直白地打趣,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云,又羞又急,脚轻轻跺了一下:“小叔!您别打趣我了!快告诉我,邵北到底什么情况了?他……他没事吧?”
她仰着脸,那双酷似安北的眼睛里,担忧和恳求几乎要溢出来。虽然害羞,但邵北的安危显然压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