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看向那些晕倒在地、身上带有罪孽的红衣信徒。
他鬼气注入了鉴知碎镜,镜面幽光流转,一道带着窥探内心的水银色鬼气溢出,融入每一个昏迷者的眉心。
下一刻,那些昏迷的人开始无意识地,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声音如同梦呓,复述着他们曾犯下的罪行:
“我……我骗了张家的钱,他老婆跳楼了……”
“李老板破产……是我按尊者的指示,逼他签了高利贷……”
“我打断了老刘的腿,因为他想退教……”
“我帮着处理过……三具‘不听话’的尸体……”
一句句或贪婪、或残忍、或助纣为虐的供述,在寂静的仓库中回荡。
陆离面无表情地听着,当听到几个尤其令人发指的罪行时,他眼中寒光一闪,屈指弹出一道素白色的鬼气,悄无声息地钻入那几个人的肺部。
这不会即刻夺命,而是让他们的肺腑开始缓慢地“纸屑化”。
从此,他们每一次呼吸都将伴随着痛苦和窒息的恐惧,余生都将在这种肉体的折磨中偿还部分罪孽。
直至生命终结。
做完这些,陆离才再次拿出黄泥鬼佛笔。
大慈悲的佛光春风一样拂过,依次扫过那几个呆立幸存者的心口。
佛光过处,他们眼中那层被“上气”蒙蔽的麻木与狂热,逐渐被茫然和困惑所取代。
陆离走到他们这些站立的人面前,声音平淡:“现在,告诉我,你们原本有何难处?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些人仿佛大梦初醒,有的嚎啕大哭,有的茫然四顾,在陆离的引导下,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一个中年男人哽咽道:“我……我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觉得活不下去了……”;
一个老妇人抹着眼泪:“我老伴走了,儿子也不管我,一个人活着没意思……”;
一个年轻女子眼神空洞:“我孩子病了,没钱治,听说这里能求神迹……”;
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泣不成声:“我老公孩子都出车祸走了……我就想……就想再见他们一面……”
陆离静静地听着。
对那失去希望的中年男人,他以鬼佛笔点其眉心,留下一丝禅意意:“信佛吧,佛说众生皆苦,亦说回头是岸。活下去,债可以慢慢还。”
对那老妇人,他只能让晦气虫蜕送了自己的一点运气给她,然后让她去找当地的居委会。
对那孩子生病的年轻女子和另外几个类似情况的,他仔细问清了家庭住址或医院病房号。
对那想见逝去亲人的女人,陆离沉默了片刻,一股桃红色的惑心鬼气笼罩了她,让她在短暂的幻境中,重温了与家人最后的美好时光,得到了片刻的慰藉与告别。
他能帮的,都尽力给了指引或一丝慰藉。
对于那些实在无法用常理解决的绝望,他便引导他们诚心信奉手中的黄泥鬼佛笔,至少在心中留一盏不灭的佛光,有个虚幻坚定的寄托。
“在这里等待警察吧,将你们所知的一切,都如实告知。”陆离对所有人说道,然后目光转向一直紧张守在门口的王梅。
王梅赶紧小跑过来,语速极快地说出了女儿所在的医院和详细病房号。
陆离点了点头:“我记下了。我会帮你的。”
王梅闻言,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眼泪再次流出,不停地对陆离鞠躬:“谢谢!谢谢道长!您真是活菩萨!
请问……请问道长您叫什么?我需要准备什么报酬?我就是做牛做马……”
“一个云游道人罢了。”陆离打断她:“报酬,等你女儿痊愈之后再说。”
他看了看仓库内外:“……你并未参与犯罪,至多算是受骗,配合调查,至多受些盘问和教育。”
王梅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心中大石落地,退到一边等待。
陆离不再多言,鬼发探出,卷起地上那个老十字架。
无数灰白纸屑凭空涌现,层层包裹,将其封印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纸球。
他握着这纸球,感受着其中与那“教主”隐隐相连的感觉,低声自语:“我说过,你跑不掉的。”
他手一挥,一股阴风托起那被他暂时屏蔽了感知,眼神空洞的周树,将其轻飘飘地送出了仓库,落在外面安全的角落。
周树本质已是云裳君的伥鬼,阴风对他并无伤害。
接着,陆离心念一动,一股无形的阴风携带着他的话语,送到了外面焦急等待的陈警官耳边:“昏迷者身负罪孽,清醒者多为受骗,可入内处置。”
陈警官闻言,精神一振,立刻通过对讲机呼叫支援,。
最后,陆离再次引动桃色的惑心鬼气,扫过整个仓库区域。
所有见过他面容、听过他声音的幸存者和王梅,关于他具体相貌和对话细节的记忆,都迅速变得模糊扭曲,最终只留下一个“神秘道人相助”的模糊概念。
记不清,便不易再沾染他的因果。
做完这一切,陆离才融入阴影里,鬼发捉住屋顶,把自己晃荡到了废弃工厂区的其他出口附近。
天空中,穿着红嫁衣盖头的萧满,悬浮在半空,哀怨的唢呐声与墨色鬼气交织,维持着笼罩整个区域的鬼打墙。
陆离看到,在几个出口处,有七八个神色焦急,骂骂咧咧的壮汉正在原地打转。
他们有的满脸横肉,身上纹着狰狞图案,有的眼神凶狠,正是之前去周树家“收房”的那伙人,显然是这斜角组织外围的打手和催收人员。
陆离眼神一冷,鬼发与铜钱再次出现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他们,该死吗?”心中默问。
铜钱翻转,叮当作响。
结果不一,有的正面,有的反面。
接着,他锁定那些“该死”的,惑心鬼气侵入,让他们在无意识状态下吐露自己的罪行。
“逼老刘头喝了农药,才拿到他家的钱……”
“杀过一个想逃跑的人……”
“打断过好几个人的腿……”
听着这些令人发指的恶行,陆离面无表情。
他不再犹豫,白素衣的鬼蜮降临,那几名罪大恶极者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原地化作数个表情痛苦的纸人,被吸入《白素衣》书中,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的惩罚。
至于那些罪不至死的人,陆离操纵鬼打墙,将他们直接送到了正呼啸而来的警车面前,让他们与匆匆赶到的警察撞了个正着。
清理完这些人,他不再停留,身形融入阴影,与等在外面的周树汇合。
他看了一眼手中记录的几个地址,首要目标,便是王梅女儿所在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