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随着大门关上。被拦在大门的李茹们还在疯狂拍打着，不断嘟囔着让顾山出来玩捉迷藏。
好在，纵使李茹们力大无穷，但还是无法攻破厚重的铁门。躲在体育馆中算是暂时安全了。
顾山再次确定铁门锁上之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沿着背后铁门慢慢滑坐在地上。
体育馆中暂时是安全的。但是，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困在这里，总要出去的。
这个时候，顾山才有空，腾出手抽出黑袋中的拒鬼石佛。看了一眼下面转出来的数字。
517。
？
应该是看错了吧。这里光线太暗了，顾山也只能大致看个数字轮廓。
直到他随手把拒鬼石佛放进黑袋，林深从怀中取出了手机，开始拨打着号码。屏幕上，幽幽荧光稍微照亮了一点幽暗环境。
顾山转过头看向他：
“你是在向未央请求支援吧。”
林深没有抬头：
“不是。我是在写遗言。”
他抬起头，点亮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强光束从手机背面射出，照亮了大半漆黑的体育馆。
于是，顾山转过头看到了——
围绕着球场四面的上百个座位上，每个观众席上，都坐着一个没有面孔的李茹。整个体馆两百多个一模一样的无脸人，动作统一，向着体育馆入口的顾山和林深方向摇了摇手：
“来一起玩捉迷藏吗。”
顾山一点一点，退到了体育馆的铁门处。
实际上，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太大意义了。
体育馆外，拍打铁门的李茹越来越多；体育馆内，两百个李茹坐的密密麻麻。早就在此等候他们多时了。
在顾山踏入西山一中的一刻，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太大意义。
李茹自我克隆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短短几分钟内，就在校园各个建筑物彻底泛滥，数量完全失控了。这样的增速，比灵异寝室还要恐怖。
就算拒鬼石佛将其数量定死在了517个。只是整个校园都是李茹，517个和5170个又有什么区别？
“捉迷藏。”
“捉迷藏。”
“捉迷藏。”
……
一个个李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由远及近，像是海浪一般向体育馆尽头的两人缓缓逼近。
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被李茹的血面占据了，耳边也只是捉迷藏的无意义呢喃声。无论逃到哪里去，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天地间只剩下一张张李茹流血的肉脸。
更加诡异的是，体育馆内的李茹，有的坐在高位、有的坐在低位、有的站在台阶上。因为涌向林深和顾山时，所有李茹的动作必须保持完全一致，导致看台上不少李茹直接一脚踏空，摔下了台阶。密密麻麻滚成一团。
后面的李茹毫不在意，大部队缓缓蠕动着，继续维持着推进的势头。一时之间，无数李茹被李茹践踏、李茹被李茹绊倒、后来的李茹踩过前面的李茹，又被更后面的李茹撞倒，混乱之中捉迷藏之声也只剩下尖叫。
现在的场景可以说，比灵异寝室还要绝望百倍。李茹的数量又何止是干尸的百倍，再加上体育馆外的李茹还在冲击，已经快要推倒嗡嗡作响的铁门了。
看着眼前一张张流血的面孔麻木逼近。林深和顾山两人，只能后背紧紧贴在铁门上，尽可能缩小自己所占面积。
而这么做，也只是杯水车薪、自我安慰。随着李茹大军的逐步逼近，顾山已经能闻到上万人的体臭味了。
都不需要鬼动手，它们光是靠人数，就可以像是一片黑海淹死两人。
“你还有什么底牌，不用来我们就死在这里了！”
顾山竭力大吼道，尽可能盖过上百声的捉迷藏，让身边林深听到。
“这符箓很贵，用了之后回去太爷爷要骂死我了！”
林深从怀中抽出一张红色符箓，上面画满了不明意义的黑色弯曲文字，看上去十分邪恶。他口中念念有词，漆黑的体育馆明明无风，不知为何，红符在他手中自动燃烧起来。青色的火焰。
“用的真是及时！”
此刻最近的一位李茹已经来到了顾山面前，血红的大脸离顾山只有一臂不到。两人四目相对，对方发出嘶嘶的声音。无论顾山如何向后挤去，都无法和对方拉开距离了。
后面铁门也摇摇欲坠起来。推着上锁的铁门强行往前挤。铁门上细小的锁链发出吱吱响声，无力的抗议。两扇门中间的缝隙，已经有无数手臂伸了进来，开始乱抓门后的顾山和林深。
“还要多久……”
出于求生本能，顾山翻转了人血沙漏。但是他知道这是无用功，唯一的作用仅仅是再活50秒，让林深死在自己之前。让他看着林深被胡乱分尸之后，自己一个人再孤零零死在这个世界上。
“#*啊%&（工人房*））对方*）*感到）￥宛如”
震耳欲聋的混乱中，顾山只能看到，林深张口向自己回应大喊着什么。他突然伸出手，死死抓住了自己手臂，林深力量是如此之大、用力如此之深，顾山能感到，对方新做的美甲片片像是钉子一样，扎入自己肉中，仿佛在固定彼此之间的链接，死都要死在一块。
顾山绝望地想到，等到自己死了，记者在体育馆发现了两具尸体。一个男的，另一个是女装大佬，他们临死之前都要紧紧抓在一起，仿佛死亡都不能将彼此分开。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因为整个世界一下子颠倒了。顾山发现自己飘了起来，他像是失去了控制，灵魂从自己的肉体中逃脱了。
越飞越高，越飞越高，脚下的林深，李茹，还有那具叫做顾山、绝望挣扎的肉体，在体育馆中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顾山飞出了体育馆，飞上了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像是一阵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自由了。
……
……
“嘟嘟嘟。
“下一站，文水路。
“好不容易从鬼画中出来一次，我准备去迪士尼玩玩。至于你要不要直接回去，还是也在商海市多玩几天。随便你。”
等到顾山再次恢复意志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坐在了西山一中校门口对面的公交车站。破破烂烂的车牌，和地上随处乱丢的纸团，无不显示着这里是自己坐了两年半的、无比熟悉的511号线。
顾山的身边，仍然坐着林深，悠闲地靠在站台座椅上荡着双腿。除了身上女装在刚才混乱中，被抓破了几个口子，他神态自得，完全没有刚从绝境中逃出来的恐惧。
体育馆中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大梦一样。
“等等，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算是什么？……幻觉？还是我已经死了。”
顾山转头张望，看到的，是十字路口上人烟稀少，除了远处偶尔驶过一辆汽车，连红灯都不等一脚油门匆匆闯过。仿佛西山一中附近的路口都变得不祥。在这里稍微停留片刻，都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公交车站，也很久没有乘客在这里候车了。也对，西山一中沦为灵异场所了，不会再有学生和家长来这里上课了。
片刻的混乱之后，顾山很快清醒了下来。他明白，自己没有死，这里也绝不是天堂或者地狱之类的地方。
在体育馆最后的时刻，林深明显做了什么事情。他燃烧了一张红色符箓，然后死死抓住自己手臂。再然后，顾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和林深整个人飘到了校园外的公交车站座椅上。
顾山站了起来。自己手臂上指甲嵌入肉中的深痕还留着，这是刚才林深在体育馆中的杰作。
远处，西山一中体育馆圆形顶端的轮廓，在一群高楼之中矗立着。不知道此刻体育馆内是什么模样，几百个李茹是不是还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顾山渐渐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
“你烧掉的那张符箓，是瞬移符？
“它的效果，是把我们两人传送到了安全区域。”
不愧是制符大家族。各种奇形怪状的符箓，真是信手拈来。
提到那张红色符箓，林深又是肉疼、又是伤心：
“移形符，能把使用者和最多一个和使用者有过接触的同伴，随即传送到方圆十里的某个坐标点。
“我们的运气不错，被送到了这个车站。我的一个叔叔，直接被传送到湖泊中央，另一个买了移形符的倒霉猎鬼人，传送在了原地十米不到距离，相当于自己走了几步路。还是被后面的厉鬼追上一口吃掉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烬：
“那玩意不仅不稳定，而且造价十分贵。
“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说实话，要不是那种情况下，我根本不想使用它。”
远处，本站的公交车渐渐驶来。
“好的，就像是我说的。罗老头的这次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才不要回鬼画那个又臭又压抑的地方，准备在商海市好好玩几天，玩爽了才回去。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随意。如果你打算直接回去的话，就说我受了伤，在医院治疗，需要一周才能去未央报道。
“千万不要出卖我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