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筱等人的马车在草原一路向北行了约莫半月,车轮碾过渐次枯黄的牧草,终于踏入了容狄的地界。
这容狄与中原和西域其他诸国截然不同,并无固定都城,而是遵循“逐水草而居”的传统。
王廷随单于迁徙,以穹庐为宫,畜群为产,春去秋来循着水草丰茂之地游牧,冬日便扎营于背风的山谷或向阳的坡地,聚成规模不等的部落营地。
此时的漠北早已入冬,极目远眺,苍茫大地被一层厚重的白雪裹得严严实实,不见半分草木生机,唯有风掠过雪原的呜咽声。
萧筱裹着厚实的狐裘大氅,内里运转的断魂枪诀早已将内力化作暖流淌遍四肢百骸,
纵使车外风雪如刀,她周身依旧暖融融的,连呵出的气都带着几分暖意。
可车外随行的黑衣人便没这般好受了。
黑煞缩着脖子拢紧衣领,双手拢在袖中不住搓着,闷声道:
“今年这冬天雪下的格外早,草原上的草全被冻在冰壳子底下,牛羊吃不到,照这个势头,开春前怕是要被冻饿死掉大半!”
萧筱闻言心头猛地一震,她忽然想通了原书剧情关节。
容狄本就以畜牧为生,牲畜便是他们的食物、皮毛与运力的全部来源。
如今牲畜大批折损,等于断了他们的生路,漠北的寒冬漫长,他们根本撑不到冰雪消融、新草萌发的时节。
这般看来,原书中容狄不到三月便挥师南下入侵大夏,一来是为了劫掠粮草,二来更是要夺得大夏气候温润更适宜生存的土地。
思绪正沉,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萧筱心中一动,抬手掀开马车的棉帘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数十骑容狄骑兵押运拥着几辆粮车疾驰而来,而车后还有几辆囚车,里面关着几个奴隶,
他们手脚被粗绳紧紧缚住,脖颈间也套着绳索连成一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骑着一匹黑马,身披玄铁铠甲,腰间挎着一柄弯刀。
他本应该算得上英俊的长相却因眉梢一道斜长的刀疤破坏,那疤痕斜斜的从眉梢延伸到脸颊,衬得他五官显得十分邪气狰狞。
看到萧筱他们这支突兀出现在雪原上的小队,尤其是看到马车外骑着马的慕容朔后,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抬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
他双腿一夹马腹,黑马发出一声嘶鸣,载着他径直朝马车这边策马而来。
车外,慕容朔看到来人时眉头瞬间紧紧蹙起,他一拉缰绳,胯下的马往前踏出两步,稳稳挡在萧筱的马车前。
他回头对着车帘后的萧筱沉声道:“在里面别出来,千万别让他看到你。”
青年策马停在三丈开外,邪笑着上下打量着慕容朔,刀疤随着他的笑微微扭曲,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慕容朔?你不是去赴宴享乐了么,回来得倒是挺早。”
“我已连破大玥一座边城,抢了数十车的粮秣奴隶。这功绩,回王帐见了单于,你觉得谁更得器重?”
他的视线骤然扫向萧筱乘坐的马车,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车里面藏的是什么?莫不是带了什么美人,怕被我抢了去?”
慕容朔眸色一沉,语气带着十足的轻蔑:“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置喙。”
他勒转马头,对着身后的黑煞沉声道:“走。”
青年脸上的笑意不变,并未阻拦,只是目光死死黏在马车上,像盯上猎物的饿狼。
就在慕容朔的队伍刚走出去十几米时,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破空声。
一支羽箭裹挟着凛冽寒气,直奔马车车帘!
“找死!”
慕容朔怒喝一声,反手抽出腰间匕首掷出,匕首精准撞偏箭矢,箭簇擦着车帘钉进雪地。
与此同时,青年已策马追来,手中弯刀劈出一道寒光,直取慕容朔心口。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雪地上被马蹄碾出凌乱印记,雪沫飞溅。
青年的招式悍勇狠辣,全无章法却招招致命,功力竟十分深厚,与慕容朔硬撼十招才落了下风。
更诡异的是,他肩头被匕首划开一道血口,鲜血染红玄铁铠甲,眼中却燃起更强烈的兴奋,愈发疯狂地扑上来,像是不知疼痛的野兽。
“滚。”
慕容朔眉头紧蹙,寻得破绽一脚踹在青年胸口。
青年重重摔在雪地里,喷出一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却还咧着嘴笑,眼底满是嗜血的光芒。
慕容朔收起匕首,翻身上马。
青年趴在雪地里,看着他们的队伍渐渐远去,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竟然利落的从雪地上爬了起来,全然不似刚刚重伤的模样。
马车行出数里,风雪渐小,慕容朔翻身进了马车。
萧筱抬眸看他,沉声问道:“那人是谁?”
慕容朔神色凝重:“他是容狄单于新收的养子,慕容烢。”
顿了顿,他补充道,“此人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却功力深厚,凭着对单于的忠心和杀敌掳掠的狠辣手段,如今已是容狄右统领。”
他目光落在萧筱脸上,语气沉了几分,“萧将军上次遇刺,便是他的手笔。他刚才是故意让我打伤,回去定然会在单于面前颠倒黑白,找我麻烦。”
萧筱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寒芒。
萧瀚的武力值足有八百,在大夏军中已是顶尖水准,竟也被这慕容烢暗算重伤,可见此人不仅功力深厚,心计更是毒辣。
她暗自警醒:自己如今身处容狄腹地,慕容烢又是这般疯癫狠戾的性子,日后定要加倍小心,绝不能轻易暴露真实身份与武功底牌。
马车行至正午,终于抵达容狄王廷。
这里坐落于一处背风的山谷之中,一条未封冻的河流穿谷而过,
河谷两侧的坡地上,密密麻麻扎满了营帐,如繁星散落。
大的穹庐缀着兽毛与铜铃,随风轻响,想必是贵族居所。小的则紧凑排列,是普通部民的营帐。
而奴隶们则无固定居所,只在营帐外围的空地上铺着破旧毡毯,蜷缩在避风处。
他们身上仅有单薄衣物遮体,不少人手脚还套着粗铁镣,稍有动静便会被监工的卫兵用皮鞭抽打。
马车刚驶近谷口,两队戎狄卫兵立即迎上前来,他们身着统一的玄色皮甲,腰间弯刀泛着寒光。
一名卫兵刚要上前盘问为首的黑煞,就被领队卫兵厉声喝止:
“退下!连左统领麾下的黑煞大人都认不得吗?”
他随即转向马车,右手扣胸行礼,语气带着恭敬道:
“左统领大人一路辛苦!可需属下即刻通报王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