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背着凯莉斯往前跑，没停下。通道里的灯很暗，隔一段才有一个，闪着蓝光，不太稳定。空气里有股难闻的味道，像是液体漏了，又混着烧焦的气味。他的右眼是机器做的，能自动变亮，眼前出现绿色的数据，告诉他前面三十米有人，两个目标，带着武器，正朝他们过来。
他没停，把凯莉斯往上扶了扶，怕她掉下去。她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头发湿了，贴在脸上，脸色很白。她背后的翅膀收着，没有光。可刚才突然抖了一下，发出一声短响，像金属要断的声音。
艾德琳跟在后面，一只手扶墙，另一只手按着脖子上的项圈。那东西很烫，皮肤都红了，还起了泡，但她忍着。每走一步，项圈就刺她一下，像针扎在神经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实验室，耳朵里还有警报声，不是普通的响，是低低的震动，从地底传来，震得脑袋发麻。
“他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她说，声音很哑。
雷煌没回头，只加快脚步。左臂在流血，衣服已经变成深褐色，血滴到地上，留下一串痕迹。他的身体在自我修复，但速度不够快。他感觉力气在减少，皮肤下的电光越来越慢，以前像流水，现在变得断断续续。
前面有三条路。中间继续往前，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小道。右边的门开着一半，露出向下的楼梯，台阶生锈，黑漆漆的看不清；左边的墙看起来完整，但有裂纹，像是被高温烧过又冷下来。空气中有股烧过的味道。
他停下，把凯莉斯轻轻靠在墙上。她歪着头，呼吸很弱。他摸她脖子，脉搏几乎感觉不到。就在他松手时，她的翅膀又抖了一下，发出短促的声音，旁边的灯闪了闪。
艾德琳立刻抬头，眼神变了。她感觉到动静——后面、上面、下面都有人靠近。头顶通风口有齿轮转动的声音，很轻，但她听到了；地面也在震，脚步整齐，不犹豫。
“不是临时来的。”她说，“是清剿队，装备齐全。至少两个小队，带了脉冲枪和反灵能装置。”
雷煌把手贴在地上，放出一点电流。几秒后有了反应。左边墙后面是空的，有条没登记的小管道，直径够一个人爬过去。里面没温度，也没能量波动。
“这边。”他说，语气坚决。
艾德琳皱眉：“我没发现封锁程序，但这地方太干净了。施工通道早该拆了，除非有人故意留着。这不像逃生路，倒像是陷阱。”
“没别的选择。”雷煌已经抱起凯莉斯，准备进管道。
“等等。”她伸手拦住，“我再查一次。”
她闭上眼，用灵感能力探出去。这次她深入建筑的能量网络，这是她以前训练学会的本事，能快速看出建筑内部的结构和线路。她看到了真相：这条管道连着主能源区，一旦进去就会触发传感器。三分钟后整个区域会断电锁死，所有出口熔断，应急通道也会充满气体，变成死路。
“只有三分钟。”她睁开眼，额头冒汗，“我们必须在这时间内找到出口，不然会被困死。”
雷煌点头：“够了。”
他第一个钻进去，先伸出手，慢慢往里爬。里面很冷，有股旧油和铁锈的味道。他爬一段就停下来等后面的人。五分钟后，前面有个检修口，盖子锈死了。他用左臂砸开，碎片掉落，发出刺耳的声音，在管道里来回响。
外面是一圈走廊，墙上有个控制面板，显示能源流向。大部分线通向地下，其中一条标红的线上写着：“共振节点维持中”。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原型体零号能量同步率：97.3%”。
艾德琳爬出来，靠着墙喘气。她拿出一支针剂，最后一支灵能增强药。针扎进脖子，药液推进去的瞬间，她眼睛发白，手指抽动，喉咙里发出闷哼。灵能短暂恢复，她抬手在空中划了一下，出现一个简单的地图。
“前面分叉，左边通排气塔，右边是升降台。”她指着图说，“台还能用，但要手动启动。而且……它连着主控AI的备用系统。一开，我们的位置就会暴露。”
雷煌没说话，转头看凯莉斯。她还在昏着，但刚才翅膀那一响好像惊动了什么。他注意到她手里握着的干扰器开始发热，里面的电路自己启动了——这东西本不该在这种地方工作，但它却动了，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蹲下，把她手放进自己口袋，让干扰器贴着他。如果走散，她至少还能保一次命。
“走右边。”他说。
两人扶着墙往前走，脚步很轻。走廊尽头就是升降台，平台悬在深井上，下面是黑的，只能听到远处机器的声音。缆绳垂下去，表面有防锈层，但有些地方掉了。控制箱在旁边，面板碎了，按钮没了几个，只剩一个红色旋钮。
艾德琳伸手去按开关。就在她碰到的一刻，灯全灭了。
接着，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组，很多组。装甲靴踩在金属地上，节奏一致，越来越近。红光照进来，打在墙上，交叉成网，像捕猎的陷阱。
雷煌迅速把凯莉斯藏到平台下的箱子后面，自己站到控制箱前，双手按住裸露的电线。他体内的血脉发动，电流从掌心冲出，强行唤醒系统。他的皮肤泛起蓝光，血管凸起，像电路一样，电流乱窜，疼得像撕裂。平台发出一声响，开始慢慢下降。
艾德琳站在他身边，手放在武器上。她的灵能还不稳，但能撑一次爆发。她盯着通道入口，低声说：“他们来了。”
第一人出现在拐角。
全身重甲，肩膀上有绿斑，拿着脉冲枪。脸被面罩盖住，看不出样子，但枪口一直对着平台。第二个、第三个也出来了，一共六人，呈扇形前进，步伐稳定，动作统一。他们胸前有编号，中央刻着一只闭着的眼睛——机械教的标志。
他们不是普通守卫，是专门对付强敌的清剿队，代号“静默之手”。
雷煌不动，体内积攒电流。他知道不能打，一打平台就会停，他们就被困住了。但他也知道，对方不会让他们走。
第六个士兵停下，举起左手。手套上有符文，是机械教的禁制。他按下按钮，平台上方的缆绳锁死装置开始关闭，两旁的金属门缓缓合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雷煌猛地抬头。
艾德琳同时出手，灵能化作刀刃，砍向锁死机构。这不是真刀，是意志凝聚的震荡波，打中铁块时，金属崩裂，火花四溅，但只打开一半。对面三人立刻转向她，枪口充能，蓝色光在前端聚集。
雷煌冲了出去。
他不打人，扑向控制箱底部的备用电源接口。左臂撕开，鲜血喷出，洒在裸露的电极上。他的血有种特殊因子，能当古老系统的钥匙——这是他三年前才发现的秘密。血一碰电极，系统识别成功，电源重启。
平台猛地一震，开始加速下降。
上面传来枪声，子弹打在平台上，金属碎片飞溅，擦过雷煌的脸，留下一道血痕。他翻身回来，挡在凯莉斯前面。艾德琳跌坐在他旁边，嘴角又出血，手仍死死按着项圈，指节发白。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她说，声音弱，但不怕。
雷煌看着上方越来越小的光圈，点点头。
他知道。从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
平台继续往下，四周变黑。风在耳边吹，温度下降，湿气上升，墙上开始出水珠。不知过了多久，下面出现微弱的光——淡淡的蓝绿色，来自岩壁上的发光菌。
而在某个监控室里，屏幕亮了，显示出他们的轨迹。画面切换，摄像头拍到雷煌背影的最后一帧，随即信号中断。但系统仍在记录，一行字慢慢浮现：
【原型体零一号，已确认行动路径】
【清除协议，启动】
同时，地下最深处，一扇尘封已久的门缓缓打开。厚重的合金门分开，露出漆黑的空间。空气中浮起点点光尘，像星星刚亮。一具泡在液体中的身体，慢慢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