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声音听不懂，但让人害怕，好像一直藏在脑子里，现在才被唤醒。
雷煌抓着凯莉斯的手腕，能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得很快。他没松手，反而加大电流，让自己的能量顺着她的身体传进去。这是他特有的方法，用来稳定她的意识。凯莉斯身体一抖，眼睛终于看清了东西，脸上的痛苦慢慢减轻。
她咳了一下，嘴角又流出血，血滴在地上。她抬手指向机器后面的牌子：“地下十三号基地……不是中转站，是源头。”
这三个字说完，空气好像都静了一下。
艾德琳跪在地上，手指按在金色光幕边上。这层光是灵能形成的，正在慢慢扩散，堵住主控室和外界的联系。但她肩膀一直在抖——那里受过伤，现在装甲下的绿色物质在动，像是有东西在皮肤下爬。
她咬牙，把最后一点力量输入地面接口，阻止信号外泄。能量冲进去时，地面裂开，出现蓝色的符号，一闪就没了。
“它刚才在找我们。”她说，声音很哑，“不是随便扫一下，是在定位。”
雷煌点头。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你也该被听见】。这不是警告，而是反击开始了。对方已经知道他们来了，可能正在记录他们的行为、想法和情绪。这不是战斗，是被人一点点挖走记忆。
“别再碰屏幕。”艾德琳抬头，机械眼里闪着红光，“下次连上去，它会直接撕开你的脑子，把记忆一层层抽出来。”
凯莉斯靠在墙上，呼吸还不稳。她的骨翼裂得更厉害了，每动一下都像要碎掉。这是预知未来的代价——看得越多，身体越受损。但她还是伸手擦掉铭牌上的灰，确认编号没错。
“我们必须拿到实物资料。”她说，语气很冷，“如果它是活的系统，远程就能删数据。但硬盘是物理的，不会轻易消失。只要硬盘还在，真相就不会丢。”
雷煌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知道她在冒险，也知道她不会停下。三年前，她在废墟里看到一个画面：自己倒在血里，而雷煌站在高台上念什么誓约。从那天起，她就没法回头了。
他看向控制室另一头的门。那是一道密封门，有两个识别口：一个是指纹，一个是能量频率。前者要伏尔康家族的血统，后者需要特定的能量波段。
“那边是实验室。”他说，“真正的核心不会放在这儿。这里只是个陷阱，等我们上钩。”
艾德琳撑着膝盖站起来，肩甲发出摩擦声。她拆下一块坏掉的装甲，露出下面发绿的东西。那是亚空间留下的残渣，本来是伤，现在能当工具用。堕落机械教的能量印记就在里面，只要引导得好，就能模拟出他们的频率。
“我能模仿堕落机械教的能量。”她说，“但只能坚持三分钟。超过时间，我的神经会开始融化。”
“够了。”雷煌走到门前，左手贴上指纹区。灯闪了一下，灭了——他的基因还能通过验证，哪怕他已经离开家族二十年。
门开了，发出沉重的声音。
第二道防线启动：空气中浮起点点微光，像灰尘，但会追着热源走。每个光点都是监控器，能在瞬间认出人脸并上传信息。
“监控孢子。”艾德琳低声说，“自动抓活人，传到中央系统。”
雷煌闭眼，把磁场集中在指尖，发出微弱波动。这是他在北境学的技巧，能干扰电磁信号，制造盲区。那些光点晃了晃，偏离了方向。
他睁眼：“走，贴墙。”
三人依次穿过通道。艾德琳走在中间，用改装的装甲挡住绿光；凯莉斯靠预知能力判断门什么时候开，告诉雷煌什么时候输入信号。每一步都很准，像是练过很多遍。
门开了。
实验室很安静。
墙上有一排断电的终端，屏幕全黑。中间的桌上放着一台独立主机，外壳上有衔尾蛇标志，接口处有新焊的痕迹，像是最近被人强行接进去过。
“没联网。”雷煌摸着机壳说，“所有数据都在本地，完全隔离。”
“所以才有证据留下。”凯莉斯扶着桌子，伸手碰主机侧面的读取口。手指刚碰到，眼前突然闪出画面：一个人穿着长袍在焊接线路，旁边散落着文件，标题是《意识上传兼容性测试标准》。
她猛地缩手，脸色发白：“有人三天前来过，改了程序。这不是防御，是陷阱。”
艾德琳立刻检查加密等级。屏幕上跳出倒计时：**187秒**。
“自毁程序启动了。”她说，“有些文件标了‘不可恢复’，应该是核心日志。”
“先拿最重要的。”雷煌绕到主机后面，找到存储舱。他用磁场绕开主控系统，直接连上芯片端口。这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触发保护机制，烧掉数据。
凯莉斯闭眼，强行使用剩下的预知力。画面断断续续出现：一份最早生成的日志，在加密底层。她记住位置，睁开眼报出坐标。
“试这个区域。”
艾德琳把项圈过载的余热导入接口，假装系统崩溃。这是老式黑客手法，用热量干扰掩盖真实操作。屏幕上倒计时卡了一下，停在**124秒**。
雷煌抓住机会，手动拷贝两份文件。
第一份叫《伏尔甘型共振炮建造手册》。里面有设计图、装配流程，还提到一种叫“灵骨核”的能源模块——用高纯度灵能者的遗骸做燃料。
第二份更吓人：《衔尾蛇协议：与第七纪元残部联合行动计划》。里面写了双方怎么合作、重建网络，列出了多个地下据点。其中三个已激活，分别在东部荒原、南方断崖和北方永冻带。
“他们不只一个基地。”艾德琳声音发紧，“这是一个网络，埋在地下的大网。”
雷煌盯着文件末尾的签名。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符号：蛇咬住尾巴围成圈。这是堕落机械教的标志，三百年前引发过“铁月之灾”，屠了七座城后消失了。
“他们回来了。”他说，声音很平静。
凯莉斯突然身子一晃，靠住墙。她的骨翼发出碎裂声，一道新裂缝从根部裂到末端。但她眼神清醒，甚至带着一丝悲悯。
“还有更多。”她低声说，“我看到了。”
“什么？”
“这计划不只是唤醒。”她抬头看着黑暗，“他们在回收合适的人。而我们……已经在名单上了。”
空气一下子静了。
艾德琳握紧匕首，手发白。她看到主机角落有个隐藏分区，里面有一段没加密的日志：
＞ 【指令序列07-Δ】
＞ 目标类型：高纯度基因载体、灵能觉醒个体、量子绑定组合体
＞ 回收方式：诱导接近→数据反扫→意识捕获
＞ 当前进度：目标已抵达十三号基地，准备执行‘聆听仪式’
“我们是猎物。”雷煌冷笑，“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
“那为什么不动手？”艾德琳问，“明明可以封死这里，或者启动陷阱。”
“因为他们在看。”凯莉斯说，声音很轻，“看我们能走多远，能发现多少。就像……一场实验。”
雷煌把数据装进装甲夹层。他的左臂开始渗血，染红袖子——那是家族烙印的位置，靠近堕落遗迹就会疼。右眼的机械义眼也闪了几下，视野边缘出现奇怪的图形。
“现在我们知道武器怎么造。”他说，“也知道谁在背后。”
“下一步呢？”艾德琳看着主机，“炸了它？”
“不能炸。”凯莉斯摇头，“一旦破坏，其他节点会接管。而且……”她顿了顿，“我刚才看到，还有别的基地在运行。这只是开始。真正的中心，还在更深的地方。”
雷煌走到门口，回头看她。灯光昏暗，半张脸在阴影里。
“那就先活着出去。”他说，“带着这些。”
艾德琳拔出地上的晶片，金光屏障消失了。主机屏幕重新亮起，红灯还在闪，像一颗不肯停的心脏。
三人站在出口。
外面是来时的路，黑漆漆的，通向深处。
凯莉斯突然捂住胸口。她的骨翼剧烈震动，左边又裂开一道缝，碎屑掉落。
“不对……”她喘着气，“它们已经知道了。”
雷煌立刻转身看向主机。
倒计时不见了。
屏幕上出现一行新字：
＞ 【聆听仪式，即将开始】
字出现的瞬间，整个基地轻轻震动。通风管传来低沉的嗡鸣，像无数电线同时通电。远处，一扇关闭多年的门缓缓打开，露出后面的圆形大厅。
大厅中央，立着三具空容器，玻璃罩上的标签清楚写着：
**编号a：适格者·雷煌**
**编号β：适格者·艾德琳**
**编号γ：预知者·凯莉斯**
容器连着粗大的管子，通向地底深处。
风又吹了起来，但不再是自然的风。
那是呼吸。
属于这座基地的，冰冷而缓慢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