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殿使者退去,留下的并非安全,而是更深沉的未知与压迫。祭坛上那被称为“灾厄之门”的黑色光门依旧在剧烈扭曲、嗡鸣,散发出的古老死寂气息令人心悸,仿佛门后连通着某个沉睡的恐怖存在,随时可能苏醒。
林默肋下的伤口不断传来蚀骨的冰麻与刺痛,那梭镖上附着的阴寒能量如同跗骨之蛆,正迅速向心脉侵蚀。强行催动魔元爆发的后遗症也开始显现,经脉如同被撕裂般疼痛,丹田内的元婴愈发黯淡。他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弑魔枪深深插入地面才支撑住身体。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脸色苍白如纸。
陈祎蔓的状态同样糟糕,灵力近乎枯竭,肩头旧伤崩裂,鲜血染红了青衫。她看着那不断波动的光门,又看向摇摇欲坠的林默,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与无力。在这绝境之中,若林默倒下,她独自一人,面对这诡异的光门和可能去而复返的幽暗殿使者,绝无生路。
“必须……尽快恢复。”林默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这处相对封闭的石林中心空地。这里暂时没有其他危险,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他不再犹豫,神识沟通储物法器。乌光一闪,那尊以前得自古老魔宫的黑曜魔鼎轰然落地,沉重的鼎身让地面都微微一震。鼎身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表面铭刻着繁复古老的魔纹,隐隐有暗流涌动,散发出沉重而古朴的气息,隐隐有低沉的魔啸之音从鼎内传出,与这幽暗殿据点的氛围隐隐契合。
陈祎蔓看到这尊突然出现的、一看便知非同小可的魔道鼎炉,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了手中的剑,周身剑气瞬间变得冰寒刺骨。魔道器物,尤其是鼎炉之类,往往与邪异炼丹、血祭等联系在一起,由不得她不警惕,心中涌起强烈的排斥。
林默无视她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戒备与厌恶。生存压倒了一切,包括无谓的解释和在意他人看法。他盘膝坐下,忍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开始从储物法器中挑选材料。几株年份久远、散发着浓郁阴煞之气的“幽冥草”,数块蕴含精纯魔气的“暗影石”,还有几瓶得自冥魂宗修士、品质驳杂但总量可观的“魂煞液”……这些都是炼制疗伤、恢复魔元类魔丹的辅材。
而主药……他目光一冷,取出了几个品质最高的储物袋,正是之前斩杀冥魂宗元婴修士所得。神识强行破开残余禁制,从中取出几枚被封禁的、兀自跳动挣扎、散发出精纯魂力波动的元婴本源!这些元婴被剥离了大部分意识,只剩下最本源的魂力与能量,对于魔修而言,乃是炼制某些高效但邪门丹药的大补之物!
“你!”陈祎蔓看到那几枚被魔气缠绕、光影扭曲、仿佛在无声哀嚎的元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胃里一阵翻腾,强烈的正义感与生理不适让她几乎要立刻拔剑斩向这邪魔!以生灵元婴入药,这是何等残忍酷烈、有伤天和的手段!这彻底触及了她身为正道修士的底线!
林默感受到她骤然爆发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头也不抬,冷冷道,声音带着重伤下的虚弱,却依旧冰冷刺骨:“不想看,就滚远点,自己想办法疗伤。或者,你想试试用你正道的光明磊落,来治愈你肩头的蚀魂之伤,对抗那门后可能出来的东西,还有可能回来的幽暗殿杀手?”他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破了陈祎蔓沸腾的愤怒,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她面前。
陈祎蔓娇躯一颤,肩头被那幽暗殿使者梭镖擦过的伤口,正传来一阵阵阴冷蚀骨的痛楚,那股诡异的力量在不断侵蚀她的生机和灵力。而光门后那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处境的危险。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握剑的手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内心经历着剧烈的天人交战。最终,极其艰难地,她猛地扭过头去,不再看那令她作呕的场景,但紧绷如石的背影和微微颤抖的剑尖,显露出她内心极度的不平静、挣扎与屈辱。她持剑退到数丈之外,面朝石林外围和那诡异的光门,算是以一种沉默而冰冷的方式,默许了林默的行为,并承担起警戒的责任。这已是她在绝境中,为了生存和未尽的复仇,所能做出的最大妥协。
林默不再分心理会她。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双手掐动玄奥的魔诀。所剩不多的精纯魔元,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涌入黑曜魔鼎。
“嗡——!”
魔鼎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轰鸣,鼎盖自行掀开,内部仿佛有无尽黑暗漩涡旋转,吞噬着光线。暗紫色的魔火自鼎底幽幽燃起,温度内敛,却散发着焚化万物、淬炼一切的霸道意志。
他依次将幽冥草、暗影石等辅材投入鼎中。药材在暗紫魔火中迅速融化、提纯,杂质被淬炼出来,化为缕缕黑烟消散,只留下最精华的部分在鼎内黑暗漩涡中沉浮、融合。
接着,林默目光落在那几枚元婴本源上。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复杂,但瞬间便被复仇的执念、生存的渴望以及对力量的迫切需求所淹没。他屈指一弹,将一枚能量最为充盈的元婴本源投入鼎中!
“噗!”
元婴本源落入暗紫魔火,顿时发出凄厉(尽管意识模糊却源自本能)的无声尖啸,精纯的魂力与生命本源被强行抽离、炼化,与鼎内已然初步成型的药液精华开始狂暴地融合。整个过程充满了赤裸裸的掠夺与暴戾气息,映照着魔道修行路上最残酷真实的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