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金辉洒满秦府演武场。
中央那座由整块青玉雕琢而成的三丈丹台,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丹台之上,九九八十一道铭文若隐若现,引动着地脉灵火,使其在空中凝聚成一簇簇温顺的焰苗,静待主人的召唤。
演武场四周,早已人山人海。
青阳城内有头有脸的家族几乎悉数到场,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聚焦在观礼台上那位身着月白长袍、双目微阖的中年人身上。
他便是丹塔此次下派的特使,一个足以决定在场所有年轻一辈命运的大人物。
丹台中央,秦府的麒麟子,秦昊,身着一袭云纹锦袍,身姿挺拔,下颌微扬,眼神中满是与生俱来的倨傲。
他享受着周围投来的艳羡与敬畏,仿佛今日的荣耀,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肃静!”
大长老秦渊洪亮的声音压下了所有议论。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秦昊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毫不掩饰的满意,随即朗声道:“今日,承蒙丹塔特使亲临,我秦府举行炼丹考核。规则很简单,限一炷香内,炼制出‘凝气丹’,最终以丹药的品阶定胜负!品阶最高者,将获得由特使大人亲自授予的丹塔外门推荐资格!”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丹塔推荐资格!这可是青阳城百年未有的机缘啊!”
“果然是为秦昊少爷准备的,他半月前便已能炼出中品凝气丹,今日必是上品!”
“这等天赐良机,向来只归嫡系所有,我等不过是来陪衬罢了。”
议论声中,一个身影从演武场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走向丹台。
他身形略显单薄,穿着最普通的青布麻衣,与周围的锦衣华服格格不入。
他手中没有华丽的丹炉,只抱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陶罐。
正是秦尘。
秦昊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当他看清来人是秦尘时,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与鄙夷:“我道是谁,原来是秦家的废物。淬体一重的修为,连灵火都无法自如催动,也敢来参加丹塔考核?莫非,你还真想靠着这破罐子一步登天不成?”
面对这赤裸裸的羞辱,秦尘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只是走到一个偏僻的丹台角落,将陶罐稳稳放下,然后从怀中摸出三株气息迥异的药草。
雷纹草,紫星藤,龙血藤。
远处,负责维持秩序的陈药师瞳孔猛地一缩,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这个配方……错不了!
这分明是古籍中记载的霸道药方《青雷通脉汤》的主药!
此汤药性狂暴无比,稍有不慎便会丹毁人亡,他秦尘是要做什么?
在如此万众瞩目的场合,用这等九死一生的偏门之方,去冲击一枚小小的凝气丹?
他疯了吗?!
“考核开始!”
随着大长老一声令下,高台上的长香被点燃,青烟袅袅升起。
一瞬间,丹台之上数十道灵火同时升腾,炽热的气浪向四周扩散。
秦昊站在最中央,屈指一弹,一道明亮的赤色火焰便自他掌心窜出,精准地包裹住他的丹炉,手法娴熟,引来阵阵喝彩。
而秦尘,却依旧闭着双目,纹丝不动,仿佛老僧入定。
“装神弄鬼!”秦昊冷哼一声,不再关注这个跳梁小丑,专心致志地提炼起药液。
就在此时,秦尘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一抹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金色雷光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陶罐内那三株药草轻轻一点。
没有炽热的火焰,没有绚烂的光华。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都天神火雷,自他指尖悄然溢出,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金色小蛇,无声无息地缠绕上药草。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极力压制神火雷的威力。
“燃!”
心中一声低喝,他任由那雷火之力在经脉中奔腾,全力催动了整整五个呼吸!
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自指尖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每一寸经脉都要被这霸道的雷火撕裂、焚毁!
秦尘的身体剧烈颤抖,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滑落。
“噗!”
一缕鲜血顺着他紧咬的牙关渗出,更有几滴血珠从他右手食指的指缝间被硬生生挤了出来,滴向陶罐。
然而,那血珠尚未触及药液,便被那金色雷息瞬间蒸发,化作最精纯的生机能量,融入翻滚的药液之中。
陶罐内,药液在雷火的淬炼下剧烈翻滚,发出“滋滋”的声响,诡异的是,原本翠绿的药液表面,竟开始浮现出一丝丝淡淡的金色纹路——那是雷火毁灭之力与龙血藤磅礴生机完美交融的异象!
时间流逝,香已燃过大半。
“开炉!”
伴随着一声声低喝,丹台上开始弥漫出各色丹香。
“王家王莽,中品凝气丹!”
“李家李月,中品凝气丹!”
终于,轮到了秦昊。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丹炉,炉盖冲天而起。
他伸手一招,一枚圆润饱满、散发着淡淡药香的丹药便落入他掌心。
丹药之上,竟有一丝微弱的金焰一闪而过!
“上品!是上品凝气丹!”大长老秦渊激动地高喊,满脸红光。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与惊叹,仿佛胜利者已经诞生。
丹塔特使那微阖的双目,似乎也因此动了一下。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秦昊身上时,角落里的秦尘,缓缓揭开了他的陶罐盖子。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清冽到极致的药香,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席卷了整个演武场!
这股香气,纯粹、干净,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将秦昊那上品丹药的香气冲得七零八落。
众人愕然转头。
下一刻,异变陡生!
只见秦尘身前那引动的地脉灵火,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召唤,轰然一声,化作一道炽烈璀璨的金色火焰,冲天而起,足有三尺之高!
火焰纯净如琉璃,金光万道,竟在空中隐隐凝结成九重焰浪的虚影,将秦尘的身影衬托得宛如神只!
“这……这是……‘金焰九重’?!”观礼台上一位丹塔执事骇然起身,失声惊呼,“丹书有载,唯有丹药与药性完美契合,达到传说中的‘丹道天成’之境,才能引动地火,化为金焰九重之象!”
这一刻,那位始终闭目养神的丹塔特使,终于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目光不再慵懒,而是化作两道实质般的闪电,瞬间洞穿虚空,死死锁定在秦尘身上。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脱的颤抖,响彻全场:“此丹之中,蕴含着一丝雷火本源之力,绝非寻常丹师所能掌控。你,叫什么名字?”
全场死寂。
秦昊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凝固,随即转为不敢置信的惨白。
他状若疯狂地嘶吼起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一个淬体一重的废物,丹田内连一丝灵力都没有,怎么可能掌控雷火?!特使大人,他一定是在作弊!”
喧嚣之中,秦尘缓缓抬起了右手。
在无数道惊愕、怀疑、震撼的目光注视下,他的掌心之上,一道细小却璀璨到极致的金色雷弧,“噼啪”一声,凭空跃出。
那雷弧虽小,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毁灭与新生之力,金色的光芒瞬间压过了天上的日光,照亮了每一个人惊骇欲绝的脸庞。
秦尘的目光平静地迎上丹塔特使,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轰然炸响:
“我叫秦尘。至于这雷……它认我为主,便够了。”
特使那深邃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死死盯着那道金色雷弧,喉结滚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梦呓般地低语:“十二玄雷……上古传说中的十二玄雷……竟真的有人,能于凡人之躯,唤醒不朽金雷?”
演武场上,金雷未散,余威犹在。
那股源自太古的霸道气息,让空气都为之凝滞。
所有人的呼吸都被扼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剩下那道在少年掌心跳跃的金色电光,以及丹塔特使脸上那混杂着狂喜、惊骇与迷茫的复杂神情。
一个关乎古老传说的秘密,似乎正隔着无尽时空,在这座小小的青阳城中,悄然揭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