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中院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几十道目光,像舞台上汇聚的追光灯,齐刷刷地从刘海中和贾张氏那两张惨白的脸上移开,精准地聚焦到了八仙桌后,那个始终沉默如山的身影一大爷,易中海。
他是院里的主心骨,是公认的德高望重。此刻,他的一句话,足以扭转乾坤。
易中海的眼皮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抽动。
他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整个动作仿佛被放慢了十倍。
放下缸子,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却带着一种刻意拉开的距离感:
“邻里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嘛。为了一点小事,闹成这个样子,让外面的人看了,岂不是笑话我们院里不团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像个和事佬一样打着圆场:
“我看,这件事还是有误会。柱子,你年轻,火气大;贾家嫂子,你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大家各退一步,心平气和地把话说开,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这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冠冕堂皇,却又像一团棉花,软绵绵地没有任何力道。
刘海中第一个就受不了了。他急得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桌子被他撞得“咚”一声响。
“易中海!你到底什么意思?!”他红着眼睛,压低了声音,但那股子愤怒却怎么也藏不住,
“现在是说漂亮话的时候吗?你就说,这欠条,是真是假!他何雨柱,该不该还钱!”
“就是啊,一大爷!”
贾张氏也找到了主心骨,带着哭腔,开始道德绑架,
“东旭可是您的徒弟啊!您可得为我们孤儿寡母说句公道话啊!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被人欺负啊!”
易中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正欲开口。
突然,一个清瘦的身影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三大爷阎埠贵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镜片反射着灯光,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要我说,”
他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欠条,肯定是假的。”
一言既出,满场皆惊!
谁也没想到,一向最会明哲保身,连一分钱都要算计半天的三大爷,居然会第一个站出来,旗帜鲜明地给何雨柱撑腰!
“阎埠贵!”
贾张氏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她像一只被激怒的母鸡,指着阎埠贵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还是个教书的先生呢!你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刘海中更是又惊又怒,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阎埠贵,仿佛在看一个叛徒。
“老阎!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可都是院里管事的大爷!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呵,真是笑话!”
许大茂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了腔,他斜着眼睛,满脸鄙夷地看着阎埠贵,“三大爷,您这屁股可坐得够歪的啊。为了点蝇头小利,连脸都不要了,枉为人师!我呸!我都替您臊得慌!”
“你给我闭嘴!”
一直文质彬彬的阎埠贵,此刻却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猛地转身,指着许大茂的鼻子就骂了回去。
“许大茂!你一个在院里里偷鸡摸狗,在院里挑拨离间的小人,有什么资格评论我?我教书育人,教的就是明辨是非,就是二字!今天这事,道理在哪边,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他重新转向众人,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我之所以说欠条是假的,不是偏袒谁!而是因为这件事,它不合常理,它不讲道理!我阎埠贵虽然爱算计,但我还没糊涂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这番话,说得是正气凛然。
院里的众人纷纷点头,看向阎埠贵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敬重。
一时间,刘海中和贾张氏被堵得哑口无言。许大茂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中院里,形成了何雨柱与阎埠贵一方,和刘海中、贾张氏一方激烈对峙的局面。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爽朗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院门口传了进来,打破了这凝固的空气。
“哟,都在呢?开会呐?什么事儿这么热闹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街道办的王主任,左手右手各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网兜,里面装满了花生瓜子,正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她看着院里这黑压压的一群人和剑拔弩张的架势,脸上写满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