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还能是谁?!
这个世界上,除了易中海,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知道那个地方!
一时间,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油灯的灯芯偶尔发出“毕剥”的轻响,和三个人沉重如铅的呼吸声。
何大清的怒火渐渐冷却,转而被一种更深、更沉的迷茫和恐惧所取代。如果连他最怀疑的对象都不是真凶,那这件事,就成了一桩彻头彻尾的悬案,一个足以将他后半生都拖入深渊的谜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直被吓得不敢说话的洪秋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猛地一颤。
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和恐惧。她看了一眼失魂落魄、如同丢了魂的丈夫,又看了看从狂怒变为迷茫的何大清,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试探性地开口:
“大清……你说……你说会不会是……”
她顿了顿,似乎那个名字重若千斤,让她难以启齿。
“……会不会是,柱子?”
“柱子?”
何大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不可能!就那个逆子?他除了会抡马勺,还会干什么?他哪有那个脑子……”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就像一道尘封已久的闸门,被“柱子”这两个字轰然撞开。一个被他刻意忽略、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白秀荷的通行证!
那张他翻箱倒柜、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找不到的通行证!
那张关系到他能否顺利离开京城的关键证件!
最后,不就是从何雨柱那个逆子身上?
那一刻,他还以为是巧合,以为是那逆子无意中拿错了。可现在,把通行证和户口本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这哪里是什么巧合?!
这根本就是处心积虑的破坏!
那个逆子,他早就知道自己要去保城!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让自己走!
第一次,是藏起通行证,想让他走不了。
这一次,见自己铁了心要走,他……他竟然直接釜底抽薪,偷走了自己安身立命的户口本!
“轰——!”
一股比刚才面对易中海时更加爆烈、更加纯粹的怒火,如同核弹爆炸般,在何大清的脑海中轰然引爆!
如果说,怀疑易中海,还带着一丝被兄弟背叛的痛苦和不解。
那么此刻,对何雨柱的怀疑,就只剩下纯粹到极点的、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的暴怒和杀意!
那是对血脉的背叛!是对生父的忤逆!
“反了!反了!反了!”
何大清的眼睛瞬间红得滴血,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咔嚓!”
那张本就不甚结实的八仙桌,被他这蕴含了无尽怒火的一拳,竟硬生生砸裂了一条缝!桌上的油灯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差点熄灭,昏黄的灯光在三人脸上投下狰狞的光影。
“我今天不打断这个逆子的腿!我何大清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他嘶吼着,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猛地转身,就要冲出屋门,去找何雨柱算账。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那个逆子,逼他交出户口本,然后活活打死他!
“站住!”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框的刹那,一声沙哑却中气十足的断喝,如同惊雷般在他耳后炸响!
一只手,一只布满了厚厚老茧、犹如铁钳般有力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何大清猛地回头,对上了一双冷静到可怕的眼睛。
易中海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脸上的灰败和失神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冷静。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异常陌生,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而不是一个刚刚被人指着鼻子骂的落魄老人。
“你拦着我干什么?!”何大清疯狂地挣扎着,但易中海的手却纹丝不动,“难道你还想护着那个小畜生不成?!”
易中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清晰无比地问道:
“你现在去找他,能做什么?”
“我……”何大清语塞。
“你有证据吗?”易中海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狠狠刺入何大清混乱的脑子,“你亲眼看到他进地窖了?还是你找到户口本了?”
“我……”
“你没有。”易中海替他说出了答案,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你现在冲过去,凭着猜测,把他打一顿。然后呢?他要是一口咬定没拿,你能怎么办?把他打死?打死了,你的户口本就彻底没了!”
易中海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砸在何大清的心头上。
“还有一种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你这么一闹,把他逼急了,他当着你的面,把户口本往火里一扔,或者撕个粉碎……大清,到那个时候,你下半辈子,就真的彻底完了。”
话音落下,何大清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疯狂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那股直冲天灵盖的狂怒,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冷却。
他不是傻子。
他只是被愤怒蒙蔽了双眼。
现在,被易中海这几句冷静到残酷的话一点,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啊,没有证据。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基于“通行证事件”的合理猜测。
就这么冲过去,除了把事情闹大,把何雨柱逼上绝路,把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毁掉,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何大清的身体晃了晃,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他松开了拳头,任由易中海抓着他的手腕,整个人颓然地靠在了门框上。
屋子里,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寒风从洞开的门口灌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忽明忽暗。
三个人,三张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都显得无比凝重。
一个共同的、无形的敌人,让这三个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人,在此刻,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同盟。
许久,易中海才缓缓松开了手,用那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这件事,不能急。”
“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