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的风采，张子瑜很多年后都记得清清楚楚。
没什么花哨的名字，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前奏，就是青蘅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挥出了完全出鞘的一剑。剑光亮起的瞬间，整个裂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射线、黑影、惨叫声，好像都被按下了静音键。时间都他妈像顿了一下。
然后，前方那些堵路的、岩壁上趴着放冷箭的星陨阁黑袍人，就跟被狂风扫过的稻草似的，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瞬间就没了。不是被打飞，是真没了，剑光过处，直接气化，连点灰都没剩下。那个拿着黑梭子的银边头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想把手里的梭子扔出去，结果剑光扫过，他和他那宝贝梭子一起，悄无声息地碎成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消散在空气里。
裂谷前后，一下子安静得吓人。只剩下风吹过岩石缝隙的呜咽声，还有……苏晓身下血液滴落在石头上的，那种细微又让人心头发冷的“嗒…嗒…”声。
青蘅看都没看那些消失的敌人，长剑归鞘，发出“锵”的一声轻响，打破了死寂。她几步走到苏晓身边，蹲下身，手指搭在她脖颈上，眉头紧紧拧着。
张子瑜体内的能量风暴因为刚才那一下刺激和青蘅爆发出的恐怖剑意，倒是诡异地平息了不少，虽然星核还在发烫，但至少暂时可控了。他连滚爬爬地冲过去，声音都在抖：“前辈！苏晓她……？”
潘小婷也挣扎着过来，看着苏晓惨白的脸和身下那滩刺目的红，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
“还有口气，但伤得很重，脏腑都移位了，经脉断了不少。”青蘅语气沉重，快速取出几根玉针封住苏晓心脉周围的大穴，又倒出两粒清香扑鼻、一看就不是凡品的丹药塞进她嘴里，用灵力助其化开。“那黑梭子是‘破元煞’，专破各种护体真元和法器，歹毒得很。这小丫头……唉。”
她没再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那未尽之语。苏晓的修为本就不算高，硬抗这一下，能吊住一口气已经是万幸。
“必须立刻回去！星域有炼丹长老，或许还有救！”张子瑜急声道，眼睛都红了。苏晓是为了保护他才……
青蘅点头，二话不说，小心地将苏晓抱起：“走！用最快的速度！”
接下来的路程，几乎是在拼命。青蘅抱着苏晓在前，张子瑜和潘小婷紧随其后，墨渊负责断后警戒。每个人都把速度提到了极限，顾不上什么隐藏行踪，也顾不上体内尚未平复的伤势和消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张子瑜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跑炸了，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看着前面青蘅怀里那个软绵绵、毫无声息的身影，心里跟刀绞一样。这丫头平时胆子不算大，总爱脸红，鼓捣起阵盘来却又认真得可爱。他想起离开星域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帮他们看好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潘小婷紧咬着下唇，脸色比纸还白，一声不吭地跟着，只有偶尔看向苏晓时，那眼中的痛楚和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墨渊，周身的气息也比平时更加冰冷晦暗。
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青蘅之前那石破天惊的一剑太过骇人，也或许是星陨阁这次伏击投入的力量被一举歼灭，直到他们狼狈不堪地冲出坠星原那标志性的、扭曲的能量边界，重新看到北境那荒凉却熟悉的冻土和天空时，都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拦。
远远地，当那片笼罩在淡淡星辉之下、虽然残破却顽强屹立的星域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张子瑜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他从来没觉得那片自己亲手筑起的壁垒，有这么亲切，这么让人安心过。
“到家了……我们到家了！”他声音沙哑地喊道，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急切。
星域屏障似乎感应到他们的归来，光芒流转，主动打开了一道门户。早已接到韩厉传讯、等在入口处的石破天，看到他们这副凄惨的模样，尤其是看到青蘅怀里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苏晓时，铜铃大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俺操他星陨阁祖宗！！”他怒吼一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想上前又怕碰着苏晓，急得在原地直转圈，“晓晓怎么样？！啊？青蘅前辈，她……”
“别嚎了！快去叫炼丹的长老过来！要快！”青蘅没空跟他废话，抱着苏晓径直冲向祭坛方向。
星域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两位留守的长老匆忙赶来，看到苏晓的伤势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立刻联手施为，各种珍藏的丹药、温和的治愈符光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用。
张子瑜瘫坐在祭坛边，看着众人围着苏晓忙碌，听着石破天压抑的低吼和潘小婷低低的啜泣声，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心里堵得厉害。这一趟出去，碎片是拿到了，可代价……太沉重了。
墨渊无声地递过来一壶清水。张子瑜接过，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才感觉那火烧火燎的灼痛感稍微缓解了一些。
“回来了就好……”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安慰别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目光扫过残破但依旧散发着温暖星辉的星域，扫过身边这些伤痕累累却依旧活着的同伴，一种混合着悲伤、愤怒、庆幸和无比疲惫的情绪，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他知道，麻烦还远未结束。星陨阁的报复，怀里那块烫手的万象星核碎片，流云国动荡的局势……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但现在，他们总算回到了这个可以暂时喘息的地方。
星域的灯火，虽然微弱，却依旧在黑暗中顽强地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