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幽深,仿佛直通地心。里面吹出的风带着浓重的铁锈味、万年尘埃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金属氧化后的阴冷感。
青蘅拎起她那把古朴长剑,没有丝毫犹豫,率先迈步走入黑暗之中:“跟紧,里面的路有点绕,走丢了可没人去找。”
通道并非天然形成,更像是某种巨大力量冲击后留下的裂隙,蜿蜒向下。两侧的壁并非泥土,而是一种暗沉、带着金属光泽的岩石,上面镶嵌着一些自行发光的幽蓝色晶石,提供了微弱而诡异的光线,勉强照亮前路。没走多远,前方就出现了数个岔路口,分支错综复杂,如同迷宫。
然而青蘅却像是对这里了如指掌,每一次选择都毫不犹豫,脚步没有半分迟疑,仿佛行走在一条走了无数遍的熟路上。
“前辈以前来过这里?”张子瑜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显得有些空旷。
“嗯。”青蘅的回答依旧简洁,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很多年前,来找点东西。”她顿了顿,握着剑鞘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骨节微微发白,但声音依旧平稳,“一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她没有细说,但话语中那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澜,让张子瑜意识到,这趟寻碎片之旅,恐怕并不仅仅是一场交易那么简单。这位看似随性、实力深不可测的前辈,与这坠星原,与那万象星核碎片,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
沿途并非一帆风顺。他们遭遇了沉睡在岩壁中、被异常能量唤醒的岩石傀儡,身形笨重,力大无穷;遇到了由此地紊乱星煞之气凝聚而成、没有固定形态的能量生命体,攻击诡异防不胜防;甚至还在一个区域陷入了小范围的空间迷宫,前后左右的方向感完全错乱。但在青蘅那柄看似朴实无华的长剑面前,这些阻碍都显得不堪一击。她的剑法大巧若拙,没有绚烂的光影,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往往只是简单直接的一刺、一挑、一划,却总能精准地击中敌人的核心或薄弱点,如同庖丁解牛,以最小的代价化解危机。张子瑜看得心神震动,这种举重若轻、返璞归真的境界,远超他目前的层次。
经过小半日的曲折前行,他们终于抵达了通道的尽头——一个异常宽阔、仿佛将山腹掏空而形成的巨大洞窟。洞窟顶端垂下无数如同星辉凝结般的钟乳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亮。而在洞窟的中央,一块约莫磨盘大小、形状极不规则、表面布满奇异棱面和天然纹路的多棱晶体,正静静悬浮在半空中。它自身散发着一种混乱而磅礴的星辰波动,颜色变幻不定,时而炽白如日,时而幽蓝如夜,仿佛内部蕴含着一个小型的、尚未稳定的宇宙。这就是万象星核的碎片?
然而,洞窟内并非只有他们。
在洞窟的另一侧,距离悬浮碎片不远处,三名身着统一制式、袖口绣着隐秘星辰纹路黑袍的人,正在忙碌地布置着一个结构复杂的符阵,道道灵光从他们手中射出,连接向中央的碎片,试图将其收取。察觉到张子瑜等人的闯入,这三名黑袍人猛地回头,眼中同时闪过惊讶、警惕,以及一丝冰冷的厉色。
“星陨阁!”张子瑜瞳孔骤然收缩,体内星核自发加速运转,戒备瞬间提升到顶点。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遭遇这个阴魂不散的组织!
为首的一名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目光越过张子瑜等人,直接落在了走在最前面的青蘅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忌惮和难以置信:“青蘅剑仙?!没想到……时隔多年,您这等超然物外的人物,竟然会再次驾临这坠星原,还……蹚这趟浑水?”他的声音干涩,带着试探。
青蘅把剑随意地扛在肩上,姿态慵懒,眼神却如同古井深潭,不起波澜:“少废话。这碎片,我要了。”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们是自己滚,还是想让我活动活动筋骨,送你们一程?”
那阴鸷老者眼神一沉,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似乎对青蘅极为忌惮,强压着火气道:“剑仙前辈,此物乃我星陨阁必得之物,关乎重大。前辈何必……”
“关乎重大?”青蘅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淡淡的嘲讽,“关乎你们继续像地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暗处算计?还是关乎你们那个见不得光的‘窃星计划’?”
老者脸色瞬间大变,如同被踩到了尾巴:“你……!”
“我没兴趣听你们狡辩。”青蘅失去了耐心,扛在肩上的长剑微微一动,“最后问一次,滚,还是不滚?”
阴鸷老者眼中厉色一闪,显然无法接受如此结果,咬牙喝道:“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布阵,拦住他们!”他挥手间,另外两名黑袍人身上气势陡然爆发,竟然都是灵符师后期的修为!一人身形晃动,化作数道残影,手持幽光闪烁的短刺,直扑张子瑜;另一人则双手结印,道道扭曲的、带着精神攻击的星光如同毒蛇般射向潘小婷和苏晓!
战斗瞬间爆发!
张子瑜低喝一声,星辉护体,迎上那名使用短刺、身法诡秘的黑袍人。星辉指力与幽光短刺不断碰撞,发出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火花四溅。潘小婷虽伤势未愈,但太阴星力依旧精纯,月华在她身前化作层层冰晶屏障,抵挡着那扭曲星光的冲击,同时偶尔射出一道凝练的月华指风进行反击,动作间明显带着几分勉强。苏晓则迅速掷出几枚防御和干扰性的阵盘,光芒闪烁,试图打乱对方的攻击节奏,为潘小婷分担压力。
而青蘅,则对上了那名阴鸷老者。老者显然知道青蘅的可怕,一出手便是全力,袖袍挥动间,磅礴的星力汹涌而出,竟在半空中凝聚成数头形态狰狞、散发着凶戾气息的星光巨兽,咆哮着扑杀而来!声势骇人!
面对这足以让普通地符师都严阵以待的攻势,青蘅却依旧从容。她甚至没有将长剑完全出鞘,只是单手握持着连鞘长剑,随意地点、拨、引、带。剑鞘每一次与星光巨兽接触,都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和力道,那看似威力无穷的巨兽,要么被轻易引偏方向,相互撞在一起溃散,要么就被一股柔韧的力道直接震散成漫天光点。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而是在闲庭信步。
“玩了这么多年星星,拘泥于形,不得其神,还是这点老掉牙的套路。”她似乎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手腕轻轻一抖。
“锵——!”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骤然响彻整个洞窟!
古朴长剑终于出鞘三寸!一抹清亮如秋泓、冰冷如月华的剑光,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自那三寸剑刃之上一闪而逝!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但就在那抹剑光闪过的瞬间,阴鸷老者凝聚出的所有星光巨兽,如同被无形之力从存在层面直接抹除,瞬间无声无息地溃散、消失!老者本人更是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身形剧震,踉跄着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脸上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鲜血。他死死地盯着青蘅手中那仅仅出鞘三寸的长剑,眼中充满了恐惧。
青蘅却没有再看他,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手腕再动,长剑悄无声息地滑回鞘中。她转身,径直走向洞窟中央那悬浮的万象星核碎片,语气随意地留下一句话,清晰地传入那三名面色惨淡的黑袍人耳中:
“碎片,我拿走了。”
“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阁主——”
“当年的旧账,是时候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