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指定的露营区域,老李又拿着他的大喇叭开始喊了:
“同学们!过来领一下自己的大件行李啊!有些同学东西太多,学校安排了另一辆车给运过来了!”
祁余一听,眼睛一亮,压低声音对同伴们说:“哎哎,我去把我的‘宝贝’拿来!你们谁帮我看着点老李?我真把烧烤架和那个小冰箱带来了!”
“啥?!我以为你当时在馄饨店就是吹牛说说而已!”繁若震惊。
“哪能啊!梦想总是要实现的!所以谁去帮我一起搬啊?那玩意儿有点沉。”
“我来吧。”林言卿言简意赅地站出来。
“行。”
谢怀蝶:“那等你们拿过来,我们帮你打掩护,挡着点老师的视线。”
“够意思!就这么说定了!”
祁余和林言卿说着就朝堆放行李的地方跑去。
但那两样东西体积实在不算小,造型也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等他们俩一人抱着便携小冰箱,一人扛着折叠烧烤架往回走时,被负责分发物品的老李盯上了。
老李看着他们这架势,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咳咳……我说祁余同学啊,你带的这个东西....” 他刚才顺手摸了一把,那冰凉坚硬的触感——金属。
祁余脚步一顿,抱着冰箱,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老师,新型复合材料,木头的,木头箱子。”
“木头箱子?”老李被他气笑了,指了指冰箱:“木箱子能是冷的?带了冰箱就直说!”他又指了指林言卿扛着的长条形物件,“还有那个,烧烤架对吧?”
祁余心里一咯噔。
老李却话锋一转,叮嘱道:“烤的时候尽量离其他同学的帐篷和物品远点儿,注意用火安全,别把林子点着了,听到没?”
祁余这才瞬间从紧张变为狂喜,立刻挺直腰板:“是!老师!保证听话!绝对注意安全!”
“嗯,去吧去吧,别在这儿堵着路了。”老李挥挥手,算是默许了。
于是俩人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抱着烧烤装备回到了他们小组选定的营地附近。
其他同学大多已经选好并开始搭建自己的帐篷了。等祁余他们过去时,就看见谢怀蝶、许知夏、繁若和琳熙四人正站在一个已经搭好的大帐篷旁边等着。
“繁姐,你不会是打算……跟我们一起住这个帐篷吧?”谢怀蝶看着凑过来的繁若,一脸警惕。
“怎么?有什么出问题吗?”繁若看着他瞬间紧张起来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玩,故意逗他。
谢怀蝶内心oS:问题大了去了!!这帐篷虽然不小,他跟许知夏一起住是习惯了,加上祁余和林言卿已经是他社交容忍度的极限,但再加两个女生……他不敢想象。
看他表情都快僵住了,繁若才噗嗤一笑,摆摆手:“吓你们的啦!我一会儿跟其他女生住一起,不打扰你们二位。”
谢怀蝶明显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了:“哦,那还行。”
这时,抱着冰箱的祁余也刚好走过来,好奇地问了一句:“哎,你们在聊什么呢?帐篷分好了?”
“啊对,分好了,你们回——”繁若转头看到他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你怎么直接把烧烤架子拿出来了?!赶紧藏起来啊!不怕被没收?”
祁余却一脸得意,扬了扬下巴:“没事儿没事儿,刚搬的时候被老李逮个正着,他同意了!只要注意用火安全就行!所以,”他眼睛放光地看着大家,“咱晚上就烤起来?我连腌好的肉都带足了!”
于是当晚,在男生们的大帐篷里经过老李默许并再三检查确保安全后,祁余支起了小巧的烧烤架。
两个女生也偷偷从女生营地溜了过来,还贡献了两大箱饮料和两瓶低度数的果酒。
祁余把他那些提前腌好的肉串、鸡翅、蔬菜从小冰箱里一一取出,炭火燃起,香气很快弥漫开来。“来来来,喜欢什么自己烤,管够!”
六个少年围坐在小小的烧烤架旁,在星空与营地点点灯火的映照下,伴着噼啪作响的炭火和食物滋滋作响的声音,吃了一顿酣畅淋漓的烧烤大餐,笑声和聊天声就没断过。
“这果酒真好喝,”祁余脸颊有点红,举着杯子问,“知夏,谢哥,你俩来点不?”
谢怀蝶刚想伸手说“好,来”,就被许知夏打断了。
“他喝果汁就好了。”许知夏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地把一罐橙汁塞进谢怀蝶手里。
谢怀蝶:“?” 他扭头瞪许知夏,“我能喝。”
“你不能。”
“我行!”
“你不行。”
“你——!”
眼看这两人要因为这点小事杠上,祁余赶紧打圆场:“哎哎哎,好了好了,别吵别吵,谢哥,知夏,咱不谈这个了行不?谈点别的!比如……你们想好大学考哪儿了吗?我反正准备冲体大!”
繁若灌了一口饮料,接话:“那我也考体大,家里往上数几代都是世界冠军,总不能在我这儿断了传承。”
林言卿推了推眼镜,目标明确:“A大。” 顶尖学府,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琳熙则笑了笑,语气温柔:“我嘛……大概会试试美院吧,喜欢画画。谢哥、知夏,你们呢?”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谢怀蝶放下手里的果汁罐,语气变得有些随意,甚至带着点懒散:“我啊……其实没太想考大学。”
他看着跳跃的炭火,声音平静,“我对学习说实话,真提不起多大兴趣。与其再累死累活拼几年,不如早点毕业,找点别的事做。”
祁余愣住了,有些着急:“啊?谢哥你怎么会这么想?这都高三了,你……你想好了?”
“嗯,”谢怀蝶点点头,没有多做解释,“提不起劲儿。”
“哎……你这……”祁余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但看到谢怀蝶平静却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算了,我们也没权利干涉,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知夏,你呢?”
许知夏正在慢条斯理地翻动着烤架上的鸡翅,闻言头也没抬,清晰而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军校。”
众人:“?????”
祁余差点被口水呛到:“不是吧知夏?!你……你这稳上top2的740多分的成绩,去……去军校?!” 这选择实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嗯。”许知夏的回应依旧简单,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连谢怀蝶也大受震惊,猛地转头看向他,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但一丝都没有。
..................
六人就这样聊着未来,一直玩闹到深夜。
散场时,两个女生结伴回了女生营地。
帐篷里,四个男生准备休息。
祁余喝了不少(主要是果酒和饮料),脑袋沾到睡袋就秒睡,甚至打起了轻微的小呼噜。林言卿则不知何时又把他那本书偷摸了回来,借着帐篷里微弱的小夜灯,再次开始了他的“勤工俭学”。
谢怀蝶躺在铺好的睡袋里,却毫无睡意。耳边是祁余的鼾声和林言卿极轻的翻书声,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许知夏那句石破天惊的“军校”。
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悄悄往旁边挪了挪,靠近那个同样醒着的身影,用气声轻轻喊道:
“哥哥”
“嗯?”许知夏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他。
谢怀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憋在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你那什么……考军校干嘛?” 以许知夏的成绩和家庭背景,明明有更多、更轻松、更“前途光明”的选择。
许知夏沉默了几秒,帐篷里只剩下祁余均匀的呼吸声。然后,他转过身,面对谢怀蝶,在咫尺之距的黑暗中,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保护你,”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有喜欢。”
谢怀蝶愣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啊?”
许知夏看着他惊讶的样子,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语气是极致的认真与温柔:“你太容易受伤了。” 他想起晕车药,想起失忆症,想起抑郁症,想起他身上那些看不见的伤疤,“所以,我想变得更强,想有能力……一直保护你。”
“!!”
谢怀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和喉咙,心里酸酸涨涨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猛地低下头,把发烫的脸颊埋进睡袋边缘,闷闷地“哦”了一声。
原来,他那些自己都觉得无所谓的“小毛病”、“后遗症”,都被这个人小心翼翼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甚至……规划进了未来里。
许知夏看着他鸵鸟似的动作,没有再多说,只是伸出手,隔着睡袋,轻轻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指。
帐篷外是山野的寂静和秋虫的鸣叫,帐篷内是朋友平稳的呼吸和书页微响。
在这个普通的露营夜晚,一句最简单直白的告白,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沉重地敲在了谢怀蝶的心上。
....
“许知夏,”谢怀蝶的声音从睡袋里传来,闷闷的,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谢谢。”
许知夏侧躺着,在黑暗中看着他模糊的轮廓,轻声问:“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谢怀蝶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措辞,最后只是遵从本心,把最直接的感受说了出来,“愿意护着我。”
谢谢你在所有人都可能觉得他麻烦、觉得他不可理喻的时候,把他那些连自己都不甚在意的伤痕和缺陷,都小心翼翼地拾起,并郑重地纳入自己未来的蓝图里。
许知夏沉默了一下,手臂从自己的睡袋里伸出来,隔着两层布料,轻轻环住他,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嗯。睡吧。以后不许再说谢谢。”
谢怀蝶被他这霸道的温柔弄得心头一暖,又有点想笑,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许知夏的回答依旧简洁,却带着一种“这事我说了算”的笃定。
谢怀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他往许知夏的方向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哦。晚安,哥哥。”
“晚安,蝶儿。”
帐篷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平稳呼吸声。祁余的小呼噜不知何时停了,林言卿那边也传来了书本合拢的细微声响,最后一点夜灯的光晕也熄灭了。
山间的夜晚带着凉意,但睡袋里却很温暖。谢怀蝶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安稳气息和那条隔着睡袋却依旧存在感十足的手臂,心里那片荒芜了许久的地方,仿佛被温柔而坚定地种下了一颗名为“许知夏”的种子,正在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这一夜,有人酣睡,有人苦读,也有人在一片静谧的黑暗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