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下午他们还是要去集训。下午有谢怀蝶熟悉的物理题和数学题。倒是有几道能答得上来。
他也就没再装病。
后面的几天都是如此。
正式竞赛日安排在周六。赛场设在学校的大礼堂，灯光炽亮，观众席上已经坐了不少来自各校的师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硝烟味。
谢怀蝶跟着队伍刚走进赛场，习惯性地四下扫了一眼，目光猛地定在观众席某个角落，眼皮狠狠一跳——祁余、繁若他们几个居然都来了！
一种熟悉的、不祥的预感瞬间爬上心头。
谢怀蝶拧着眉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你们他妈怎么在这儿？”
“来给你加油啊！放心，一会儿哥们儿包给你个大排面！”祁余笑得一脸灿烂，手里还拎着那卷熟悉又扎眼的红色横幅晃了晃。
谢怀蝶看着那横幅，头皮发麻：“……”
坏了。这“大排面”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事！
“你想怎么给大排面？”他咬着牙问，试图提前阻止可能发生的社死现场。
祁余却卖起了关子，神秘兮兮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谢怀蝶还想再逼问两句，许知夏已经在一旁提醒：“该进场了。”
谢怀蝶只好把话咽回去，瞪了祁余一眼，带着满腹的担忧转身：“哦哦，来了。”
赛场中央布置着五张大型圆桌，分别对应五所参赛学校。每张桌子配了抢答器和用于计算的投屏板，结果会实时投射到舞台中央的大屏幕上。谢怀蝶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阵仗，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属于一中的圆桌后坐下。
主持人是一位神情干练的中年男老师，他拿着话筒，声音洪亮：“好，我们最后一个学校的队员也到场了。请观众席的各位保持安静，退离赛场区域，比赛即将开始。”
“在比赛正式开始前，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王，是本次竞赛的主持人。本次竞赛是九科全能竞赛，非常考验同学们的知识广度和临场反应。”
“同时，这次竞赛成绩也关乎到你们高三的升学，表现优异者，有概率直接获得我们大学的录取资格。所以，到底谁会如此幸运呢？敬请期待。”
他没有过多渲染，直接切入正题：“比赛正式开始！”
“我们来看第一道题。”
大屏幕上瞬间跳出一道题目。
是道心算题，算是开胃菜。
谢怀蝶愣了一下神，就听到旁边其他学校的桌子已经传来了手指飞快点击计算器（或心算）的轻微声响。他不敢再耽搁，赶紧集中精神，脑子里飞速运转起来。
18……乘……等于……
！
他高三冲刺后数学能占到140分，对数字并非毫无感觉，心算速度虽然比不上那些专精此道的，但准确率还行。等他算出结果，刚在投屏板上写下答案提交，大屏幕上就已经开始显示各校得分情况了。
他看到自己的面板上跳出了 +4 的字样（满分5分，因提交速度稍慢被扣了1分）。
第一道题，就这么有惊无险，带着点小小的遗憾，过去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一分钟后。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回荡在礼堂里：“一中个人面板，除了谢同学加了4分，其他几位同学都是5分！非常不错！后面几所学校的同学也基本都是5分。很好！看来大家都已经进入状态了！”
他话音一顿，营造出短暂的悬念：“那么，第二道题——即将揭晓！”
大屏幕上的题目类型瞬间切换。
语文——成语组合。
要求在30秒内，将打乱顺序的20个汉字，尽可能多地组合成正确的四字成语。
谢怀蝶的语文成绩平时大概在110分左右，不算差，词汇量也并非匮乏。他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屏幕，上面杂乱地排列着汉字。
“速、战、心、惊、胆、跳、如、雷、贯、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破、釜……”
他眼神快速扫过，大脑飞速运转，手指在屏幕上连点：
【心惊胆跳】——组成！
【风声鹤唳】——组成！
【草木皆兵】——组成！
他的思路其实不算慢，能迅速捕捉到一些明显的成语组合。但问题是，眼睛扫描和手指操作的速度，比起那些经过长期针对性训练、或者天生手速惊人的选手，还是慢了一拍。
当他好不容易又组合出一个【速战速决】时，屏幕右上角的倒计时已经无情地归零。
“时间到！”
系统自动结算。他最终在36秒内完成了4个成语的组合，但因为超时，个人面板上只跳出了 +3 的字样。
谢怀蝶看着那刺眼的“+3”，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颈。这种需要极致速度和熟练度的题目，确实不是他的强项。
他能感觉到旁边许知夏的目光短暂地落在他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谢怀蝶没回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准备迎接下一道未知的挑战。
赛场如战场，一分一秒都是差距，他必须更加专注。
这些竞赛题目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题型跳跃极大，对智商和瞬时反应能力是极大的考验。
第三题、第四题……物理、化学、历史、地理轮番上阵，谢怀蝶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丢进了高速离心机，各种知识点疯狂旋转，勉强跟上节奏已属不易，精准度和速度都受到了影响。
就在他刚艰难地提交完一道地理题，额头微微见汗时，台下突然爆出一声中气十足、极具穿透力的大吼：
“谢哥加油！”
是祁余！这嗓门毫无预兆，直接炸响在相对安静的赛场，连旁边几个学校的选手都惊得纷纷侧目。
谢怀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喊得愣了一下，下意识朝声音来源瞥去——
只见观众席一侧，那幅鲜红刺眼的横幅已经被彻底拉开！祁余和繁若这两个活宝，一左一右，完全抛弃了形象管理，直接站在了座椅上，手里牢牢撑着横幅。
“谢哥！干死他们！” 祁余再次吼了出来，还用力挥舞了一下拳头。
谢怀蝶第一反应是想骂人，这他妈也太丢人了！
但看着那两人脸上毫无杂质的、纯粹为他鼓劲甚至带着点豁出去的激动，看着那虽然粗糙却心意满满的横幅，到了嘴边的骂声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相反，一股奇异的、被支持和信任的暖流混杂着些许无奈，涌上心头，竟然……真的给他注入了几分力量。
他扯了扯嘴角，最终露出一个有些无奈又带着点真心的笑，朝着他们的方向，高高举起手，比了一个坚定的大拇指。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转回头，眼神比之前更加专注，重新投入到了接下来的题目中。
.....................
上半场竞赛终于在紧张的氛围中结束。谢怀蝶的个人面板最终定格在 56分。他和许知夏、林言卿等人一起走下台。
跟在后面的年级第三李浩和年级第四琳茜看着谢怀蝶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堪称惊悚。
这……这真是他们记忆中那个九科总分曾经不过200的校霸？！他甚至……比他们俩的分数还高出一截？！
“谢怀蝶！许知夏！林言卿！行啊你们！” 祁余像颗炮弹一样冲过来，兴奋地就想用胳膊去勾三个人的脖子。
林言卿敏捷地往后一退，避开了。祁余只好一手揽住谢怀蝶，一手勾住许知夏，用力晃了晃。
祁余对着谢怀蝶，眼睛放光：“谢哥！我们就知道你行！太牛逼了吧！那心算能力！我他妈题还没看完呢，你就算出来了！”
谢怀蝶被他晃得头晕，但嘴角根本控制不住地上扬，强压着得意，故作平淡：“过奖过奖，也就那样吧。” 可那翘起的嘴角和眉梢的喜色，早已出卖了他。
许知夏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强装淡定却掩不住高兴的样子，眼神温柔，伸手自然地从他肩上接过背包：“去休息一下吧。”
“好！” 祁余大声应和，又转向安静站在一旁的林言卿，“你小子也不错！回头你来我家，我让我妈给你做大餐！”
林言卿推了推眼镜，平静地点点头：“好。”
“那行，咱走吧。”繁若也凑了过来，摸着肚子“饿死了，这学校有什么好吃的吗？”
“你们没饭卡，吃不了食堂。去外面吧。”
繁若一拍手：“也行！走走走！”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簇拥着三位参赛选手，朝着校门外走去，刚走出校门，没多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手站在路边。
不是老李是谁？
谢怀蝶胳膊瞬间僵了一下。几人互相看了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祁余率先开口，试图活跃气氛：“老李，你刚刚不是在场上看着我们吗？咋出来这么早？”
老李瞪了他一眼，故意板起脸：“瞎说！我刚到！紧赶慢赶就想来看看你们上半场比完没有！”
他说完，目光转向许知夏、谢怀蝶和林言卿，又扫过旁边正准备开溜的李浩和琳茜，脸上这才露出真切的笑意，“你们五个，上半场表现不错！下半场继续保持，稳住心态。”
谢怀蝶自从成绩稳步提升后，没少被老李私下鼓励，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夸，还是有点不自在，他点了点头，言简意赅：“知道。”
其他几人也纷纷应声。
老李这才满意，看着他们这一大帮人，问道：“这是要去吃饭？” 他没等回答，就直接安排道，“别去外面瞎找了，我给你们定好位置了，就在前面那家‘学子餐厅’，干净卫生。都跟我走，别乱跑了，外面小摊贩的东西不保险。”
繁若惊喜地叫出声：“我靠，老李，你人咋这么好呢？！”
老李被她逗笑了，虚点了一下她：“你这丫头片子，我什么时候对你们不好过？” 他一眼瞥见正要默默后退的李浩和琳茜，立刻提高声音，“哎！后面那两个！别看了，就是叫你们呢！你们也有份，一起一起！”
李浩和琳茜都愣住了：“啊？”
老李不是他们的班主任。但居然连他们的份都考虑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跟了上来。
于是，九个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餐厅进发。老李背着手，放慢脚步，特意走在谢怀蝶附近，语气变得温和，带着点闲聊的意味：“怀蝶啊，感觉怎么样？这竞赛场面，还适应吗？”
谢怀蝶如实回答：“挺好。” 但他心里忍不住吐槽：但您老这突然慈祥的语气让我非常不适应！
老李像是没看出他的别扭，自顾自地说着，声音不大，却语重心长：“这人啊，就不能总困在一个地方，固步自封。就得像这样多出来看看，见识见识更厉害的对手，更大的舞台。这样才能有触动，有改观。老是窝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是学不好，也长不大的。”
谢怀蝶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沉默了一下，才应道：“知道了，老师。”
“嗯，知道了就行。” 老李点点头，又抬高声音对前面叽叽喳喳的祁余几人喊道，“你们几个也别光顾着闹！都赶紧跟上，吃完饭让他们五个好好休息，准备下半场！”
“哦哦，知道啦老李！” 祁余指着前面一家看起来干净朴素的餐馆喊道:“餐厅到了到了！”
一行人簇拥着老李，热热闹闹地涌进了餐厅。这顿由班主任自掏腰包安排的午餐，吃的不仅仅是饭菜，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期望与无声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