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律所会议室的落地窗,将室内照得一片明亮。
叶鸾祎正在与一位重要的海外客户进行视频会议,对方代表态度严谨,对合作细节锱铢必较。
古诚安静地坐在会议桌末席,作为叶鸾祎指定的记录和辅助人员列席。
他穿着合体的西装,姿态端正,神情专注。
偶尔在平板电脑上快速记录要点,或是根据叶鸾祎的眼神示意,及时调出相关的数据或文件页面。
他表现得无可挑剔,专业、高效、沉默,像一个精密的辅助仪器。
然而,在会议进行到关键时刻,双方就一个风险分担条款僵持不下时,叶鸾祎端起手边的水杯,发现里面空了。
她没有按动呼叫秘书的按钮,甚至没有中断与屏幕那头客户的交谈。
只是将空杯子极其自然地、轻轻往桌沿一放,发出细微的“叩”声。
几乎就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古诚已从座位上起身。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微微躬身,无声地拿起那个空杯,走到一旁的饮水机旁,接了大半杯温度适宜的温水。
然后同样无声地放回叶鸾祎手边,位置与她之前放置时毫厘不差。
整个过程流畅、迅速,没有引起视频对面客户的任何注意,甚至没有打断叶鸾祎说话的节奏。
仿佛这只是空气自动完成了续水的工作。
但会议室内,叶鸾祎这边的几位助理和法务,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微妙,互相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目光。
那不仅仅是对一个助理反应迅速的惊讶,更是一种……了然的窥探。
他们看到了超越一般工作关系的、一种近乎本能的侍从反应。
古诚坐回原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任务。
他甚至没有去看叶鸾祎是否喝了那杯水。
他知道她不需要,那个动作本身,才是关键。
叶鸾祎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她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谈判上。
只是在古诚将水杯放回时,她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在桌面上点了一下。
像是某种无意识的确认,又像是一个无声的赞许。
对工具良好性能的赞许。
会议最终顺利结束,条款按照叶鸾祎的预期达成。
送走客户团队(线上及线下),会议室里只剩下她和古诚,以及几位尚未离开的核心助理。
叶鸾祎整理着文件,语气平淡地吩咐:
“刚才会议纪要的重点部分,古诚你负责整理出来,下班前发我邮箱!”
“是,小姐!”古诚应道。
一位资历较深的助理忍不住开口:
“叶律师,这种核心纪要,让古助理单独负责,是否需要……?”
叶鸾祎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位助理,没有温度,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我的人,我清楚他的能力和界限!”
她的话不容置疑,直接将古诚划归到“我的人”这个绝对领域内。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质疑和插手可能。
那位助理立刻噤声,低下头:“是,我明白了。”
叶鸾祎不再多言,拿起自己的东西,率先走出会议室。
古诚默默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回到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走廊里偶尔有员工经过,恭敬地向叶鸾祎问好。
叶鸾祎只是微微颔首,脚步不停。
而跟在身后的古诚,则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好奇的、探究的、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或……怜悯。
他们或许看不懂全部,但他们能感觉到,这个沉默英俊的年轻男人,与那位高高在上的叶律师之间,存在着一种非同寻常的、紧密到令人窒息的联系。
经过秘书台时,新来的实习秘书不小心将几份文件散落在地。
古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迅速而有序地帮她把文件捡起,整理好,递还回去。
整个过程安静无声,然后立刻快步跟上已走出几步远的叶鸾祎。
叶鸾祎没有回头,也没有放缓脚步,仿佛笃定他一定会跟上。
进入办公室,关上门。
叶鸾祎将文件扔在办公桌上,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古诚安静地站在门边,等待下一步指示。
“看到了吗?”叶鸾祎没有回头,声音透过阳光传来,带着一丝冷意。
“即使在这里,即使没有项圈,他们也能感觉到!
感觉到你属于谁,感觉到你被谁塑造,被谁掌控!”
古诚沉默着。
是的,他感觉到了!那种无形的烙印。
已经渗透到他的一举一动,乃至他存在的空气中,无法隐藏,也无须隐藏。
“这种感觉,讨厌吗?”叶鸾祎忽然转过身,倚在窗边,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
古诚抬起眼,与她目光相接。
他的眼神平静,深处却仿佛有暗流涌动。他缓缓地、清晰地回答:“不,小姐!”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只是……事实!”
他认同这个“事实”,认同这个被公开打上的、无形的烙印。
这让他明确了自己的位置,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猜测和挣扎。
叶鸾祎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言不由衷。
但她看到的,只有一片深沉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她最终移开了目光,走向办公桌。“去工作吧!”她命令道,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公事公办。
“是!”古诚躬身,退出了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内外。
他站在空旷的走廊里,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心跳声。
周围偶尔经过的员工,依旧会投来各种目光。
他不再回避,也不再在意。
因为烙印已深。
公开的,无形的,却比项圈的皮革更加坚韧,牢牢地锁住了他的现在,以及可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