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宗的效率远超韦多宝的预期。
秦越离开后的第三日,一艘没有任何宗门标识的墨绿色飞舟,便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了枫桥仙城外的约定地点。刘鸣独自前去接洽,对方验过信物后,直接将三个储物袋交予他手,未有多余的言语,便驾驭飞舟离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刘鸣神识探入储物袋,饶是已有心理准备,内心依旧掀起波澜。里面皆是上等的二阶符纸、妖兽精血、以及各种属性的灵草矿物粉末。其数量之庞大,足以支撑百符斋这样的小店运转数十年。
他不敢耽搁,立刻将这些材料隐秘地带到落霞山的洞府。
洞府之内,韦多宝看着眼前分门别类摆放好的材料,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对刘鸣说道:“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此处,随我修行。”
“是,师父。”刘鸣躬身应下。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规律而又漫长。
这半年,韦多宝做的最多的事,便是制符。海量的材料在他手中,化作一张张灵光闪烁的二阶符箓。每一次绘制,他都让刘鸣在一旁观摩悉心教导。
“看清楚,这一笔是符胆的核心,为何要先注入轻巧的木行灵力,再以厚重的土行灵力包裹?”韦多宝手持符笔,笔尖在虚空中缓缓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动作不疾不徐。
刘鸣凝神静观,筑基期的神识让他能更清晰地捕捉到那细微的灵力流转。他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木为引,土为基。木行灵力先行,可构建符文内里的生机脉络,使符箓激发时更为灵动。土行灵力后至,则能稳固这股灵动,使其不至于失控,并为后续更强的灵力奔涌提供一个坚实的承载。”
韦多宝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金锁藤剑符中,金克木,又是如何共存的?”
“以土为桥。”刘鸣的思路越发清晰,“符纸为地,先以土行灵力画出承载之阵,再于阵上生木系藤蔓之符文,最后将金行剑气之符文藏于藤蔓符文的节点之内。激发时,土生木,藤蔓先出;待藤蔓锁敌,土又生金,剑气后至。看似相克,实则环环相生,互为表里。”
“懂了理论,只是第一步。”韦多宝将一张刚刚绘制失败的残次品丢到刘鸣面前,“这张,你来说说,为何失败?”
刘鸣拿起那张灵光黯淡的符纸,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半晌,他指着符脚处一处几乎微不可查的断裂纹路,说道:“此处符脚收束过急,师父您想必是在引导庚金剑气时,神识催动快了一瞬,导致剑气未能完全内敛于藤蔓符文,泄出的一丝锋锐之气,冲断了作为根基的土行灵力脉络。”
韦多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
这半年,他传授给刘鸣的,并非只是单纯的制符技巧,更多的是一种“逻辑理论”。一种对灵力、对符文、对天地五行运转至毫厘的理解与掌控。
刘鸣的天赋在财道,但他的悟性同样不差。在韦多宝毫无保留的教导,以及充足的灵石丹药辅助下,他的筑基初期境界被彻底巩固,根基之扎实,已超寻常修士。他的神识控制能力更是突飞猛进。
而韦多宝自己,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制符与传道中,不断印证着自身的符道感悟。
时光荏苒,半年之期转瞬即至。
洞府的石室之中,整齐地码放着上百个玉盒。每一个玉盒里,都静静地躺着十张灵光内敛的二阶符箓。厚土棘甲符、金锁藤剑符、虚影惑神符,种类齐全,数量惊人。
“这些,是给丹霞宗的。”韦多宝指了指其中约莫三成的玉盒。
“弟子明白。”刘鸣应道,心中已在盘算着交接事宜。
“剩下的,百符斋留下一成,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全部交由你去运作。”韦多宝的安排井井有条,“财道如何走,你自己定夺。”
刘鸣郑重点头:“师父放心,弟子省得。”
韦多宝看着他,停顿了片刻,才又开口:“财道之路,行走于人心之上,比仙道更险。闻香居的香夫人可为臂助,聚宝阁的周源需时刻提防。记住,不要被眼前的灵石迷了心智,修为才是根本。百符斋里的事,石猛他们已经能独当一面。你的首要任务,是修行。”
韦多宝交代完这些,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刘鸣:“这是我这半年来整理的一些二阶符箓的制作心得,以及几种新符的构想,你自己参悟。待你何时能独立制作出厚土棘甲符,便可尝试研习此玉简。”
刘鸣双手接过玉简,眼眶微红。
“我此去归魂谷,路途遥远,归期未定。我不在的这些时日,百符斋与你自身,都要多加小心。”韦多宝的叮嘱并不多,却字字关键。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刘鸣深深一拜。
韦多宝看着眼前已褪去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干练的弟子,心中也是颇为满意。这棵他亲手种下的小树,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他站起身,走到洞府门口,望着外面落霞山一成不变的景致。
“去吧。”
刘鸣再次躬身,将那些装有符箓的玉盒小心翼翼地收入储物袋,随后便转身离去。
洞府之内,重归寂静。
韦多宝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在石床上盘膝闭目静坐,调整着自己的心神。
三日后,清晨。
韦多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落霞山,他依旧是那副寻常散修的打扮,混入出城的修士人流之中,朝着秦越赠送的地图上所标注的归魂谷方向,不疾不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