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岭新收的各个商铺前却挂出了“招聘掌柜”的木牌。牌上字迹清秀却透着底气:“凡精于米粮、布帛、丹药、法器,材料经营之道者,一经录用,月俸双倍于常。”木牌刚立起,便有不少人围拢过来,对着那远超寻常的待遇啧啧称奇,这一消息也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江林站在山顶望着西岭方向,风卷着远处传来的喧嚣,隐约带着几分市井的烟火气。这些商铺既是眼线,又是粮仓、兵器库,更是稳住人心的桩子——大捷的消息要让百姓信,安稳的日子更要让他们看得见。
……
那两匹赤鬃龙鳞角马兽伤势渐愈,在小世界的灵草坡上刨蹄嘶鸣,愈发显得神骏。江林寻来伯义,又与李沐晰商议妥当,决意破格为他单设“饲长”一职,待遇比照偏将军,专职照料这两匹异兽。
“特殊人才,自当特殊任用。”江林望着伯义眼中难掩的振奋,语气平淡却带着笃定,“莫要负了这神驹,更莫要负了这份信任。”
伯义深揖及地,声音因激动而微颤:“属下必竭尽所能,定让神驹早日堪用!”
夕阳的金辉漫过营寨的军旗,将江林、李沐晰与伯义的身影拉得颀长。中军大帐外,两匹赤鬃龙鳞角马兽忽然昂首嘶鸣,声如裂帛,震得周遭空气都在发颤——那是龙血马的啸叫,含着异兽的灵动,远远传播开来,引得营中将士纷纷侧目。
李秀鸢正巡营至帐外,闻声而来。目光触及那两匹神驹的刹那,这位素来沉稳的镇南都尉竟也晃了神:赤金鳞片在余晖里流淌着熔浆般的光泽,焰红鬃毛无风自动,额间龙角缠满血纹,这般神驹异兽,哪个武将不渴望?尤其这般集威猛与华丽于一身的异兽,骑上它驰骋疆场,怕是能让三军将士都为之侧目,军心所归。
营中不少偏将、营长也循声围拢过来,啧啧称奇声此起彼伏,眼里的艳羡几乎要溢出来。
江林将缰绳郑重交予伯义,转身时正撞见李秀鸢眼底的向往,不由得失笑:“一匹给将军代步,另一匹便赠予都尉如何?”
“给我?”李秀鸢猛地抬眼,语气里满是错愕。这等异兽神驹,便是耗尽百万灵石也难以寻得,她从军三十余年,见过的将军坐骑无数,竟无一匹能及此马万一。一时之间,惊讶得她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江林笑意更深,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认真:“这般神驹,自然只有咱们貌美如花又英姿飒爽的镇南都尉才能配得上,才算相得益彰。”
这话虽是恭维,却正说到了她心坎里。李秀鸢脸颊绯红,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眉宇间的英气被这笑意柔化了几分,先前的拘谨荡然无存。
“再说,这也是军务所需。”江林收敛了玩笑态,正色道,“将军与都尉统御大军,乘此神驹既能彰显威仪,调度时也能往来迅捷,事半功倍。”
李秀鸢望着那匹正甩动鬃毛的龙鳞马,眼底的惊喜渐渐沉淀为郑重。她上前一步,对江林拱手道:“既然如此,秀鸢便却之不恭了。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心底却在暗忖:这江先生倒是真会办事。她从军30余年,见惯了虚与委蛇的应酬、藏着算计的馈赠,最烦那套“礼尚往来”的虚文。她身为皇帝嫡长女,身份摆在那里,旁人或敬畏或逢迎,鲜有人能像江林这般,把“送礼”做得如此熨帖又不刻意。
江林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举动,无形中已将她往己方阵营又拉了几分。
夕阳的光落在她扬起的嘴角,与马鬃的焰红交相辉映。营寨里的风卷着草木清气掠过,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轻快,将这悄然加深的羁绊,悄悄吹向了远处连绵的营帐。
……
都察院按查使捧着一叠卷宗,躬着身将材料轻放在龙书案上,声音沉稳如秤:“启禀陛下,西山谷大捷一案,所有将士证词、留影法球影像皆在此处。桩桩件件核对无误,六万妖军覆灭属实,绝无半分虚言。”
皇帝指尖翻过卷宗,目光在留影法球的光晕上停了停,淡淡颔首:“嗯,办得利落。下去吧。”
次日早朝,太和殿内檀香袅袅。皇帝将卷宗推至案前,朗声道:“南峻西山谷战功核查已毕,灭杀六万妖军一事,属实无疑。今日便议议,该如何赏赐镇南将军与都尉。”
三皇子率先出列,语气透着几分刻意的公允:“镇南将军李秀鸢久在军中,累立战功,此次又建此奇功,臣以为,当晋封爵位,以彰其功。”
话音刚落,殿内忽然静了静。皇帝放下卷宗,唇边漾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英玄怕是记混了——镇南将军乃是李沐晰,李秀鸢是镇南都尉。”
“李沐晰?镇南将军?”三皇子像是被惊雷劈中,眼睛陡然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满脸的难以置信。一个刚结丹的皇妹,怎么就成了镇南将军了!
阶下群臣亦是一片低低的惊呼,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彼此,眼神里满是“何时换了将军”的错愕——毕竟李沐晰此前在朝中声名不显,谁也没想到这等惊天战功,竟记在一个“陌生公主”的头上。
看似一句简单的提醒,其中暗藏深意无限,深谙政治博弈的朝臣,立刻就明白了,三皇子的失势和李沐晰的登堂入室悄然开始,皇子间的权利博弈,朝臣的洗牌站队也将拉开帷幕。
皇帝望着三皇子那副惊惶失措的模样,心底早已乐开了花:这小子,还是太嫩了点儿。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抬手压下殿内的骚动,目光扫过群臣:“看来诸位也多有不知。李沐晰临危受命镇南将军,能在短时间内整肃军队、大破妖军,确有将帅之才。众卿现在是要议一议,该如何赏赐才是。”
三皇子僵在原地,脸颊一阵红一阵白,方才那副“运筹帷幄”的姿态荡然无存。殿内的檀香依旧缭绕,却掩不住空气中那丝微妙的尴尬——显然,这场“记错人名”的风波,远比战功本身更让朝臣们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