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边墟的深处,已非“混乱”二字可以形容。这里是法则的坟场,概念的废墟。时间与空间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随意拼接,前一瞬可能是亘古不变的死寂,下一瞬便可能是足以让大圣衰老的时光洪流。破碎的大道符文如同有生命的幽灵,在混沌气中哀嚎、碰撞,衍生出各种光怪陆离、却又致命无比的异象。
林风撑开混沌吞天领域,如同一个移动的绝对禁区,将侵袭而来的时空碎片、法则乱流、概念风暴尽数吞噬、碾碎、化为滋养自身的养分。他的大圣修为在如此恶劣却又“富饶”的环境下,稳步提升,向着中期迈进。
那来自无始钟的警告画面,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神之中。他循着那冥冥中的一丝感应,不断深入。
不知前行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周围的混沌气流骤然变得粘稠、沉重,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死寂气息。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那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血色平原。
平原之上,插满了残破的兵器,从石器时代的骨矛到闪烁着科技流光的星舰炮管,无所不包,仿佛囊括了诸天万界所有文明的战争史。巨大的神魔尸骸堆积如山,有些庞大如星系,有些则细小如尘埃,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残余威压。干涸的血迹将大地染成暗红,至今仍未凝固,仿佛那场大战就发生在昨日。
这里,就是画面中的那片战场!仙古末期的终极决战之地!
而在这片战场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口……石钟!
并非完整的无始钟,而是一口更加古老、更加残破、通体布满裂痕,仿佛随时会解体的灰色石钟!钟体上刻满了模糊的先民祭祀、神魔征战的图案,散发着一种悲凉、沧桑、却又坚定不移的镇压意蕴。
它就是那口不断向林风发出警示的钟!
在石钟的下方,镇压着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裂缝。裂缝之中,弥漫出的不再是混沌气,而是纯粹的、冰冷的、足以侵蚀一切的黑暗物质!一双巨大、冷漠、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眸,正在那黑暗深处,若隐若现,静静地注视着闯入者林风!
仅仅是感受到那目光,林风的大圣道果都一阵摇晃,灵魂深处的混沌吞天石也传递出强烈的警惕与……一丝渴望?
“黑暗动乱……的源头之一?”林风瞬间明悟。这口石钟,是在镇压着某种引发黑暗动乱的恐怖存在!而无始钟的警示,是为了阻止他靠近,以免破坏这里的封印,或者……被那黑暗存在盯上?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
“嗡!”
那口残破石钟,似乎感应到了林风体内那与狠人大帝同源(虽已被炼化,但本质犹在)又截然不同的混沌吞噬气息,猛地一震!
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无尽岁月与镇压意志的灰色波纹,无声无息地扫向林风!这波纹所过之处,连那些神魔尸骸都化为了齑粉!
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净化与排斥!这口钟,将林风视为了与那黑暗存在类似的“异物”,欲要将其驱逐甚至毁灭!
“把我当成那种东西了?”林风眼神一冷。他虽吞噬万物,但自有其道,岂容一件器物来审判?
他并指如剑,混沌吞天诀运转,一道灰蒙蒙的、仿佛能终结一切的剑气迸发,斩向那灰色波纹!
“嗤——!”
剑气与波纹碰撞,没有巨响,只有一种法则层面的剧烈摩擦与湮灭!林风身形微晃,那灰色波纹也被剑气斩开,消散于无形。
“咦?”残破石钟似乎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惊疑。它显然没料到,这个带着“污秽”气息的后来者,竟能抵挡住它的净化波纹。
而就在林风与石钟对峙的这片刻间隙——
“轰隆!!”
石钟下方那深渊裂缝中的黑暗物质,猛地沸腾起来!那双巨大的冷漠眼眸,骤然亮起!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毁灭、堕落、终结意蕴的黑暗意志,如同决堤的星河,朝着因为对抗石钟而露出一丝破绽的林风,席卷而来!
这黑暗意志,并非能量攻击,而是直接针对生命本源与存在概念!它所过之处,连构成物质的基本粒子都在衰变、走向热寂!
石钟发出急促的悲鸣,钟声化作实质的符文锁链,试图阻拦那黑暗意志,却被其轻易冲散!它的主要力量用于镇压裂缝本体,此刻竟有些力不从心!
“不好!”林风脸色微变。这黑暗意志的层次极高,远超他目前的理解,若是被其侵入,即便以他混沌吞天诀的霸道,也可能被污染、同化,甚至成为黑暗的奴仆!
躲?已然来不及!
硬扛?风险巨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灵魂深处的混沌吞天石,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动起来!它传递出的不再是警惕,而是一种……极度饥饿与兴奋的意念!
它……想要吞噬那黑暗意志?!
疯了?!
林风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电光石火之间,他没有第二种选择!与其被动污染,不如主动出击!
“妈的!吞了就吞了!”
他眼中狠色一闪,非但没有防御,反而彻底放开了混沌吞天领域的限制,甚至主动运转功法,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迎向那席卷而来的黑暗意志!
“来吧!看看是你污染我,还是我……吞了你!”
黑暗意志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林风淹没!
冰冷的、死寂的、终结一切的意蕴,疯狂地冲击着他的仙台、道宫、肉身、乃至灵魂本源!他的混沌道光在黯淡,他的意识在滑向冰冷的深渊……
然而,就在他即将被彻底吞噬的刹那,混沌吞天石爆了!
它不再是碎片,而是化作了一个微型的、却仿佛蕴含着整个归墟的混沌黑洞,出现在林风的仙台中央!
那足以让至尊堕落的黑暗意志,撞入这混沌黑洞,竟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就被那更深层次、更本源的“终结”与“虚无”之意,强行分解、吞噬!
不仅如此,混沌黑洞还在反向抽取那深渊裂缝中的黑暗物质与意志!
“呜——!”
深渊之下,那双巨大的冷漠眼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传递出一种惊怒交加的情绪!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何区区一个大圣,竟然能吞噬它的本源意志?!
残破石钟也愣住了,钟声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而林风,在混沌吞天石吞噬黑暗意志的同时,感觉到一股精纯无比、却又冰冷死寂的终结本源与黑暗法则,反馈到他的体内。
他的混沌吞天诀,竟然在自动解析、融合这股力量!他的大道之中,开始融入一种“万物终结”、“宇宙热寂”的恐怖意蕴!
他的气息,再次开始攀升!大圣中期……后期!
他的一头黑发,从发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混沌灰色!如同那口残破石钟的颜色,带着万古的沧桑与终结的韵味!
他缓缓抬起头,眼眸依旧混沌,却多了一丝看透万物归宿的冰冷。
他看向那口残破石钟,又看向深渊下那双惊怒的眼眸。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邪异的弧度。
“看来……”
“我找到了……更适合我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