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寒潭水面上腾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整个水面。这层白雾给原本就寒冷的潭水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寒意。
就在这时,段无咎抱着裹在薄毯中的木婉清,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潭水之中。
当段无咎的双脚完全没入潭水时,昏迷了整整三日的木婉清终于有了些许动静。她那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颤动着,似乎正在努力睁开。紧接着,她的嘴唇轻启,发出了两声轻微的咳嗽声。
随着咳嗽声,木婉清的口中竟然吐出了两口黑色的鲜血。这两口黑血在白色的薄毯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她体内淤积的毒素被硬生生地逼了出来。
木婉清的右手本能地摸向自己的腰间,但却抓了个空。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对这个动作感到有些困惑。
就在木婉清试图弄清楚自己身处何地以及为何会如此虚弱时,一阵剧痛突然袭来。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浸泡在冰冷刺骨的寒潭之中。
而此时,段无咎的掌心正紧紧地贴着她后背的断骨处。他那至阳至刚的内力如同一股热流,源源不断地注入木婉清的体内。然而,这股内力对于木婉清受伤的身体来说,却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她的伤口处发出了滋滋的响声。
蒸腾的水汽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是木婉清体内的鲜血与寒潭水混合在一起所散发出的味道。
别动。段无咎察觉到木婉清的挣扎,连忙低声说道,你肋间的银针还没取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木婉清听到段无咎的话,心中一惊,如遭雷击般猛地睁开了双眼。她的目光像两道闪电一样,直直地落在了段无咎近在咫尺的面容上。
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得她几乎能数清段无咎脸上的每一根汗毛。她甚至能感受到段无咎呼出的气息,那气息轻轻地吹拂在她的脸颊上,带来一丝微微的暖意。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木婉清突然意识到一个让她面红耳赤的事实——她的身上竟然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小衣!而段无咎的手掌,此刻正紧贴在她的后心要穴处!
一股羞怒如火山喷发般涌上心头,木婉清来不及多想,左手猛地一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段无咎的肩头劈去。
然而,由于身体的极度虚弱,这一掌软绵绵的,毫无力道可言,就像是被微风吹动的羽毛一般,轻轻地打在了段无咎的肩头。
第七根肋骨错位三寸。段无咎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仿佛他早已料到木婉清会有如此举动。紧接着,他的另一只手如同闪电一般迅速地压住了木婉清的左肩。
木婉清本能地想要肘击反抗,但这一动作却牵动了胸前的伤势,一阵剧痛袭来,她忍不住咳出一口鲜血。那鲜红的血沫,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血花,染红了潭边的青石。
不想气脉尽断就安分些。段无咎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仿佛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登徒子!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潭水呛得剧烈咳嗽,你...你看了我的脸?
段无咎这才详细木婉清关于面纱的誓言。寒潭映着月色,那张苍白的面容宛如带露白梅,只是此刻因羞愤染了绯色。他别开视线解释:疗伤需要真气游走全身,若不取下.........
那你该自挖双目!木婉清突然发难,牙齿狠狠咬在他手腕上。血腥味在口中漫开时,她听见头顶传来叹息:咬够了就松口,你肺叶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潭水突然像被煮沸了一般,剧烈地翻滚着,水花四溅。段无咎见状,连忙将木婉清按回水中,同时使出一阳指,将至阳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水中。
刹那间,水中的鱼虾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纷纷翻白浮起,肚皮朝天。木婉清只觉得眼前发黑,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她的经脉里横冲直撞。
她刚要痛呼出声,却又被寒潭的冰水激得打了个寒颤。这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她几乎无法忍受。恍惚间,她想起了师傅秦红棉曾经说过的话:“一阳指续命如烈火烹油,就算活过来,也得蜕层皮。”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后背那只手掌猛地下移了三寸,一股强大的内力如同一根烧红的烙铁一般,直直地穿透了她的任脉。她浑身的经脉都像是被这股内力点燃了一般,痛苦不堪。
“热……”木婉清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本能地去撕扯自己的衣襟,想要让那滚烫的感觉稍稍缓解一些。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寒潭的水竟然也被这股强大的内力蒸得滚烫,仿佛要将她煮熟一般。
段无咎见状,急忙扯过潭边的冰蚕丝帕,按在木婉清的心口处。然而,那冰蚕丝帕刚刚接触到她的肌肤,就立刻被烧焦了。
“再忍半炷香的时间。”段无咎的声音在木婉清的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潭水依旧在翻涌着,木婉清的思绪却渐渐被拉回到了师傅秦红棉对她说过面纱之事的那个画面。秦红棉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清儿,你一定要记住,第一个见到你容貌的男子……”
杀了他...木婉清在剧痛中呢喃,或者嫁...
段无咎突然加重力道,真气冲开闭塞的阴跷脉:凝神!你想走火入魔吗?
剧痛让木婉清清醒过来。她发现两人姿势暧昧,男子湿透的中衣下肌理分明,而自己的手臂正环在他颈间。羞愤之下正要推开,却被更强劲的真气定住身形。
你当我想占这便宜?段无咎声音发冷,三阴掌毒入心脉,若不是甘夫人用九转续命汤吊着,此刻你早该在奈何桥喝汤了。
子时的更鼓声穿过毒瘴传来,木婉清在冰火轮回中数到第七次内力灌注。段无咎的指尖已由赤红转为暗金,这是段氏一阳指练至第五重的征兆。潭水表面结出薄冰,水下却如沸汤翻涌。
木婉清还要反驳,忽然瞥见他手腕渗血的牙印,莫名有些气短。这时岸边传来甘宝宝的咳嗽声:段世子,两个时辰到了。
换大椎穴。甘宝宝突然甩鞭抽在木婉清背上,金蛇毒牙刺入皮肉的瞬间,段无咎的指风精准点中穴位。两股相反内力在体内冲撞,木婉清弓身呕出大团黑血,其中竟有活虫扭动。
段无咎抬脚碾死蛊虫:李青萝的食脑蛭倒是养得肥。
师叔......木婉清喘息着抓住潭边藤蔓,给我个痛快......
剧痛再次席卷时,木婉清感觉有人托住她后脑。段无咎将酒葫芦怼在她嘴边,烈酒混着血水从下颌流进衣领。
五更天的梆子声响过三遍,段无咎终于撤掌收功。木婉清像破布娃娃般瘫在潭边,身上盖着的蚕丝锦缎沾满血污。突然开口道:你为何救我?
路过。段无咎捣药的手顿了顿,那些人说你在曼陀山庄通东西,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什么偷盗?木婉清蹙眉,我是去寻...
话到嘴边突然止住。她想起潜入曼陀山庄那夜,在琅嬛玉洞暗格里发现的生锈铁盒——盒中那幅画像上的男子,眉目与眼前人竟有七分相似。
油灯芯子爆开第三朵灯花时,木婉清在疼痛惊醒,嗅到了龙涎香的气味。这是皇氏贵胄特有的熏香,此刻却混着血腥味萦绕在万劫谷的厢房里。她下意识去摸腰间修罗刀,发现只剩空鞘——那柄秦红棉亲传的短刃正被段无咎握在手中,刀柄缠着的犀牛皮与太子蟒袍金线格格不入。
第七次。段无咎忽然开口,你昏迷时喊了七次。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映得木婉清鼻梁上的刀疤泛着青紫。
木婉清猛地蜷缩起身子,断骨处的夹板发出脆响:转过去!
段无咎反而逼近半步,腰间玉佩撞在床沿叮当作响:段正淳当年挨的第三刀,你师傅可比你下手狠。
窗外传来甘宝宝的金蛇鞭破空声:太子爷拿自家风流债当谈资,倒不怕传到保定帝耳中?
皇叔正愁找不到修罗刀一脉的踪迹。段无咎反手掷出修罗刀,刀刃钉穿窗纸扎在廊柱上,甘夫人不妨猜猜,段氏影卫此刻距万劫谷还有几里?
段无咎将药碗递到她唇边:乖乖喝药,别说话。
等等!木婉清偏头避开药勺,你既然...既然看了我的脸...她耳尖通红,声音越来越低,按师门规矩...
“等你伤好,就娶你过门。”段无咎一边喂药一边说道。
木婉清喉间压迫感让誓言在耳畔炸响,秦红棉的修罗刀曾抵着她眉心说过——段氏男子最擅温言软刃,切莫信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