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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多字数辩论章,含黑塔螺丝咕姆拉帝奥墨徊,也可skip,写的晕乎乎的了)

(其实是四合一大章)

贝洛伯格的风雪与规划蓝图被暂时抛在脑后,墨徊在列车上整理完自己的思绪以后。

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又回了黑塔空间站。

等待他的不是温暖的讨论,而是黑塔闪烁着“科研狂热”光芒的眼睛,以及拉帝奥那标志性的、仿佛在审视“宇宙级小白鼠”的锐利目光。

研究室内,各种精密的仪器嗡嗡作响,能量流在透明管道中穿梭,映照得室内一片冷调的蓝光。

墨徊此刻正坐在一个特制的分析椅上,头顶的犄角和身后的尾巴被连接着数条闪烁着微光的能量传感线。

他脸上带着点生无可恋的表情,白皙的脸颊却因方才黑塔毫不客气的“研究”而透着一层明显的红晕。

“喂!说了别乱摸尾巴和角啊!很敏感的!!”

墨徊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抗议,试图躲开黑塔人偶那带着纯粹探究意味、再次伸向尾巴根部的手指。

尾巴尖紧张地绷直,试图蜷缩起来,却被分析椅温柔的固定装置限制着。

“闭嘴!臭小子!”

黑塔的语气理直气壮,带着科学家特有的、对研究对象感受的一点点漠视。

“这是对你力量解封后非人生理特征的必要观察!”

“敏感度是评估神经链接与能量回路效率的关键参数!忍着点!”

“别像个未经世事的实验体一样扭捏!再干扰数据采集,我不介意让真理用他的方式让你保持安静!”

一旁的拉帝奥教授,正姿态优雅地倚靠着操作台,翻阅着他那本厚重得足以作为钝器的硬壳书籍。

闻言,他的目光冷淡地扫过正在“受刑”的墨徊,对于黑塔这种粗暴直接的研究方式。

他几不可查地流露出一丝“有辱斯文”的不赞同,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混乱场面的漠然。

或许是觉得黑塔的“物理刺激法”过于低效且聒噪,又或许是被眼前这“非人”存在与“人偶”身份之间的张力所触动,拉帝奥“啪”地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书。

那清脆的响声在充斥着仪器嗡鸣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成功吸引了墨徊试图与黑塔“魔爪”抗争的注意力。

拉帝奥的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投向墨徊,抛出了一个与他此刻处境似乎毫不相干,却又直指核心的哲学问题,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

“墨徊,你,如何看待庸人与天才?”

这问题来得突兀,像一颗投入粘稠液体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研究室内那种单方面的“压迫”氛围。

墨徊正努力把自己的尾巴从黑塔的数据采集中“拯救”出来,闻言,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讶异,那抹因窘迫而产生的红晕似乎淡去,被一种更深沉的思索神色取代。

他暂时忘记了尾巴的敏感,也忽略了黑塔还在记录他基础生理数据的事实。

他微微歪头,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晃,脑后的辫子像尾巴一样垂落在椅背上,红色的瞳孔带着点玩味,反问道。

“你问我?”

他指了指自己——这个正被研究着非人特征、身为欢愉令使、本质复杂难明的存在。

又指了指拉帝奥——这位以智慧与毒舌闻名,致力于驱逐“愚昧”的博识学会学者。

“那就要先看看,在你心中,是如何为庸人与天才划下那条界限的了。”

他的语速平缓,没有了之前的跳脱,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

“什么是庸人?”

“什么又是天才?”

墨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拉帝奥,投向某个更遥远的、关于定义本质的领域。

“如果,庸人仅仅是一个标签,贴在那些未曾、或者无法在某个被主流价值高度认可的领域里,展现出所谓卓越才能的个体身上……”

他顿了顿。

“那么,在我看来,”墨徊的声音清晰而肯定,“所谓的庸人,恰恰是在人开始给自己贴上平庸这个定义的时候,才真正出现的。”

拉帝奥的眉峰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没有出声打断,只是那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专注。

墨徊继续阐述,他的思维如同他笔下的线条,流畅而精准。

“当一个生命,开始用外界单一的标准——无论是知识的多寡,技能的娴熟,财富的积累还是地位的显赫……”

“来框定自己,并在对比中得出我不如人,我是平庸的结论时,他就在内心亲手铸造了庸人的牢笼。”

“这个标签,本质上是一种自我设限,是对自身无限可能性的否定和放弃。”

他轻轻摆动了一下尾巴,传感线随之发出微光,仿佛在为他话语中的力量做着注脚。

“而天才呢?”

墨徊话锋一转,“如果天才是另一个标签,贴在那些恰好符合了某个时代、某个领域特定需求,并将其能力发挥到某种极致的人身上……”

他嘴角勾起一抹通透,甚至带着点淡淡嘲讽的笑意。

“那么,这个标签同样是一种局限。”

“它将一个鲜活、复杂、多面的生命,压缩成了一个扁平的,嗯……仅供仰视或比较的……符号。”

“被冠以天才之人,或许在一条狭窄的路径上走到了众人前方,但他可能在其他更广阔的生命维度上,幼稚得如同婴孩,匮乏得如同荒漠。”

拉帝奥冷哼了一声。

“哼,诡辩。”

“试图用相对主义消解一切价值判断吗?”

但他的眼神中,批判之外,更多是探究,仿佛在评估这套理论的结构与韧性。

墨徊毫不在意那声冷哼,他摇了摇头,尾巴尖无意识地在有限范围内画着圈。

“并非消解,教授。”

“我只是在描述一种……现象。”

他的语气变得平和,金色的光点在眼眸中起伏一瞬。

“人类,或者说,拥有自我意识的智慧生命,似乎天生就需要标签来理解世界,定位自身。”

“这本身无可厚非。”

“但问题在于,我们常常忘记了,标签是为了辅助理解,而非定义本质。”

“当我们把庸人或天才这样的标签内化,当成自我认知的基石时,我们就失去了生命的流动性,成为了概念的……呵,奴隶。”

他望向拉帝奥,红色的眼眸清澈见底。

“你问我如何看待?”

“我认为,无论是急于给自己贴上平庸的标签而放弃追寻,还是执着于天才的光环而忽略了更完整的生活,本质上都是一种……迷失。”

“生命的价值,难道仅仅在于是否站在了某条预设跑道的领奖台上吗?”

研究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仪器仍在不知疲倦地运行,记录着墨徊身体的各种数据,却无法记录他此刻思想的光芒。

拉帝奥沉默了片刻,那冰冷的面神色似乎也柔和了些许。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但先前那尖锐的批判性悄然褪去,代之以一种更深沉的思辨。

“你的观点,充满了主观的……洞察力。”

他罕见地用了这样一个偏向肯定的词汇,“你试图解构的是标签本身,以及标签背后那种僵化的认知模式。”

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如炬:“但你是否想过,对平庸的恐惧,对卓越的追求,本身也是驱动文明前进的重要动力之一?”

“如果没有这种区分和比较,知识的边界如何拓展?技术的壁垒如何突破?”

墨徊抬头看天花板:“我从未否定追求本身的价值,教授。”

“我质疑的是,将追求异化为标签崇拜的过程。”

他的眼神聚焦在天花板上:“当一个人因为害怕平庸而痛苦,或因被誉为天才而自傲时,他已经被标签所……圈禁。”

“真正的动力,应源于内在的好奇、热爱与责任感,而不是对外部评价的恐惧或贪婪。”

他轻轻蹭了蹭连接着传感线的犄角,动作带着点自嘲。

“就像我这对角和尾巴,在黑塔女士看来,是珍贵的研究样本,可以贴上非人特征、能量导体等各种标签。”

“但对我而言,它们只是我的一部分,既不必为此自卑,也无需因此自傲。”

“它们存在,仅此而已。”

拉帝奥深深地看了墨徊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人形的外壳,直视其思想的核心。

半晌,他才用一种近乎喃喃自语的音量说道。

“追寻智识的道路……有时看似清晰明确,遵循着逻辑与实证……”

“有时却又如同迷雾,充满了非理性的灵感与难以言传的顿悟。”

“它既符合某种深层的规则,又时常展现出荒谬的表象……”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哲学家般的困惑与敬畏。

“世界本身,或许就是一个既遵循严密规则,又充斥着无理性荒诞的矛盾结合体。”

“而试图用单一标签去定义其中的人……确实显得傲慢而片面了。”

墨徊听着拉帝奥这近乎反思的低语,红色的眼眸瞬间瞪圆,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忍不住凑近了一点,差点扯到传感线,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奇。

“嘶——!教授,您没事吧?不会是从我这些歪理……呃,是独特的见解里,受到了什么刺…呃…启发了吧?”

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拉帝奥,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这可不像是您平时会认同的观点啊?”

回答墨徊的,是拉帝奥面无表情地、再次抄起那本厚重的硬壳书。

动作快、准、稳——

“啪!”

“嗷!”

一声闷响,特意避开了犄角和传感线,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墨徊的额头上。

“专注你的被研究状态!少用你那欢愉的逻辑污染严肃的思辨!”

拉帝奥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但若仔细听,似乎能察觉到一丝被说中心事般的恼羞成怒。

或许只是错觉。

而就在墨徊捂着额头龇牙咧嘴,拉帝奥试图重整旗鼓维持权威的当口……

一直专注于“数据采集”的黑塔,趁着两人思想交锋的间隙,终于找到了机会,再次伸出了她的“魔爪”——

这一次,目标极其精准,力道十足地捏住了墨徊尾巴末端那个小巧的、三角形的、神经分布最为密集的黑色尾尖!

还用力揉搓了一下!

“嗷——!!!”

好痛!!

墨徊的惨叫声瞬间冲破天花板,尾巴像被踩到的弹簧般猛地竖直弹起,强大的力量甚至让固定装置都发出了抗议的嗡鸣。

他整个人几乎从分析椅上弹射起来。

“黑塔!!!”

“你够了!!!”

而黑塔,则完全无视了他的暴跳如雷,眼眸里只有发现新数据点的狂热光芒,一边飞快地在虚拟屏幕上记录着,一边用毫无波澜的语调陈述。

“嗯……尾尖受刺激,神经脉冲强度达到阈值上限,伴随局部能量场轻微紊乱……证实其为超敏感知器官,兼具能量调节功能。”

“有趣,非常有趣!这结构效率远超常规生物设计!”

看着黑塔那副“得偿所愿”的科研狂人模样,再看看拉帝奥一副“非礼勿视”重新翻开书本的姿态,墨徊轻轻揉着仿佛还在过电的尾巴尖,悲愤交加。

这空间站的“学术”环境,简直要命!

他无比怀念贝洛伯格那些只需要考虑城市规划,而不用考虑自身部件被研究的单纯日子了。

拉帝奥那本书拍在额头上的触感还在,尾巴也痛痛的。

墨徊揉着微红的皮肤,龇牙咧嘴,但红色的眼眸里却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

黑塔对尾巴尖的“突袭”带来的生理性战栗尚未完全平息,可思想的弦已被拉帝奥的问题彻底拨动。

“污染?”

墨徊放下手,歪着头看向拉帝奥,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无辜,尾巴却危险地、缓缓地在有限空间内左右摆动,像一只思考着如何反击的猫。

他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教授,您将不同于您固有认知的观点,统称为污染吗?”

“这是否本身……就是一种对智识边界的自我设限?”

拉帝奥目光锐利如刀,“偷换概念。”

“我批判的是你解构价值标准后可能导向的虚无,而非观点本身。”

“若按你所言,一切标签皆是牢笼,那么努力、卓越、进步这些概念是否也该被摒弃?”

“社会岂非退回原始混沌?”

“啊哈!”

墨徊仿佛就等着这句话,他身体微微前倾,尽管被传感线束缚,却给人一种蓄势待发的感觉。

“看,您立刻就将摒弃标签与回归混沌划上了等号。”

“这不正印证了我的观点吗?”

“我们太习惯于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了。”

他的语速加快,带着特有的抓住逻辑漏洞时的兴奋。

“我说标签是牢笼,并非说要砸碎所有衡量标准,而是说,我们不应该被这些标准定义,更不应该因不符合某些标准而自我否定。”

“一个园丁,精心培育出一片独一无二的花园,他可能不懂您书中的微积分,在您的智识标尺下或许平庸……”

“但在他自己的领域,他的专注、他的热爱、他与生命对话的能力,难道不是一种天才的体现?”

“反过来,”墨徊手指轻轻敲击着分析椅的扶手,“一个在某个学科走到极致,被誉为天才的学者,若他因此蔑视园丁的劳作,无法感受花朵的美丽,甚至在生活的基本情感上苍白无力。”

“那么在他所蔑视的那个广阔维度里,他难道不正是个庸人?”

拉帝奥冷哼一声:“强词夺理。”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园丁的技艺亦可被量化、被学习、被超越,自有其领域内的卓越标准。”

“你所赞美的,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卓越,而非消解卓越本身。”

“是吗?”墨徊的红眸亮得惊人,“那么请问教授,您如何量化一位母亲对孩子无条件的爱?”

“如何评估一个陌生人在雪夜递给流浪者一杯热咖啡时,内心闪过的善意光辉?”

“这些无法被纳入您那本厚重典籍、无法被精确测量的卓越,难道就因为不符合某种标准,就不存在价值了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您看,我们总是试图用有限的、可量化的尺子,去丈量无限复杂的人性。”

可人性是深渊。

可人性是穹天。

没有上限也没有下限。

如何衡量。

“然后,丈量不到的,便轻易地贴上无意义或平庸的标签。”

“这难道不是一种……思想上的傲慢与懒惰?”

拉帝奥沉默了。

他抱着手臂,微微偏向一侧,像是在审视一个极其复杂、却又无法立刻驳倒的公式。

研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仪器记录着墨徊因激动而略微提升的能量读数。

过了好一会儿,拉帝奥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少了几分交锋的锐气,多了几分哲思的沉凝。

“所以,你的核心在于……反对的是标签所带来的固化认知和价值霸权。”

“你并非否定个体在特定路径上攀登的意义,而是反对将这条路径视为唯一,并以此路径上的位置来裁定生命的全部价值。”

墨徊的眼睛弯了起来,像两轮红色的月牙:“接近了,教授。”

“我更想说的是,生命本身,就是最伟大的天才,也是最普通的庸人。”

这个结论让拉帝奥微微一怔。

墨徊继续解释道,语气变得平和而深远。

“每一个生命诞生,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蕴含无限可能的奇迹,从这个角度说,谁不是天才?”

“但同时,我们每个人又都受限于自身的认知,或是时代、环境,在浩瀚宇宙和漫长历史中,谁不是渺小如尘的庸人?”

“承认自己是庸人,并非自我贬低,而是认清自身在宏大叙事中的位置,获得一种清醒的谦卑。”

“意识到自己是天才,也非狂妄自大,而是看见自身内在的无限潜能,生发出一份珍贵的自信。”

他的尾巴轻轻垂落,不再紧绷,仿佛随着他的话语进入了某种宁静的状态。

“庸人与天才,本就是我们生命一体两面的属性。”

“执着于摆脱庸人的标签,或许会陷入焦虑和盲目追逐。”

“沉迷于天才的幻象,则容易走向偏执和脱离大地。”

“唯有同时接纳这两者,我们才能更完整地理解自己,既不妄自菲薄,也不目空一切。”

拉帝奥静静地听着,那本厚重的书被他单手托着,另一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书脊上敲击。

他似乎在消化墨徊这番话。

这位一直以驱逐“庸碌”为己任的学者,此刻如此清晰地面对“庸人”这个概念可能蕴含的另一重意义。

“……有趣的视角。”

拉帝奥最终承认,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将庸人从贬义的泥沼中拉出,赋予其一种存在论的根基意味……而天才则从神坛降落,成为一种内在的而非比较性的潜能。”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聚焦在墨徊身上,这一次,少了审视,多了探究。

“按照你的逻辑,我毕生致力于用知识照亮愚昧,算是什么?”

“一种对自身庸人属性的反抗,还是对内在天才潜能的发掘?”

墨徊笑了起来,那笑容纯粹而明亮,仿佛驱散了研究室内所有的冷光。

“教授,那只是‘你’的选择啊。”

“是你在认清生命本质——既是庸人也是天才后,依然选择走上的一条道路。”

“这条道路本身,无所谓庸常或卓越,它只是你生命力的表达,是你与这个世界互动的方式。”

“重要的是,你在行走时,内心是充盈的,是自由的,是没有被我应该成为天才或我注定是个庸人这样的念头所束缚的。”

拉帝奥久久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像一尊思考者的雕塑。

仪器依旧在运行,黑似乎对这场哲学辩论毫无兴趣,又开始偷偷记录墨徊放松状态下尾巴的自然摆动频率。

良久,拉帝奥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用一种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或许……愚昧的另一种形式,正是对标签本身的迷信与执着……”

这一次,墨徊没有再用夸张的语气去调侃他。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红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的笑意,看着这位以智慧着称的教授,在思想的战场上与自己的固有认知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交锋。

而他,也在这场话语里,得到了新的启示。

空间站主控舱段的走廊,平日里人来人往,充满了科员们步履匆匆的脚步声和低声讨论。

然而最近几天,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每当那个戴着标志性石膏头、怀抱厚重典籍的身影,和那个脑后晃着小辫子、红色眼眸灵动狡黠、身后还悠闲甩着条尾巴的身影出现在同一区域时……

方圆十米内必定瞬间清场。

科员们要么瞬间低头猛刷数据板,假装自己不存在;要么立刻调转方向,宁可绕远路;更有甚者,直接启动空间站内部的短距传送,消失在原地。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那两人之间酝酿的、即将喷发的思想风暴。

“啧,又来了……”

星端着她的宝贝垃圾桶——里面刚翻到半包差点过期但还能吃的压缩饼干,刚拐过一个转角,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前方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源头。

她毫不犹豫,一个利落的转身,试图悄无声息地溜走。

然而,晚了。

拉帝奥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如同宣告审判般响起,精准地锁定了墨徊。

“墨徊,留步。”

“关于我们上次未尽的议题——你认为,探索未知的根本驱动力,究竟是为了佐证既有的思想体系,还是为了满足个体或群体内在的欲望?”

墨徊的脚步顿住,尾巴尖微妙地绷直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像猫一样轻轻摆动。

他转过身,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又来了”的无奈,但更多的是被挑起的好胜心。

他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玩味的笑容。

“哦?教授,您这是逮着机会就要拷问我的灵魂啊?不过嘛……”

他走近几步,姿态轻松地靠在一面光滑的仪器外壳上。

“这个问题,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星的脚步也僵住了,她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内心哀嚎。

“救命!又开始了!我的脑子!我的垃圾桶!”

她试图把自己缩进垃圾桶里,但显然失败了。

墨徊没有立刻回答拉帝奥,而是抛出了反问。

“那么,在教授您看来,思想体系与欲望,真的能如此泾渭分明地切割开吗?”

“所谓佐证思想,其底层难道不也是一种对认知秩序的强烈欲望——渴望将混乱无序的未知,纳入自身理解的安全框架内,从而获得掌控感和确定性的满足?”

“这本身,不就是一种最深层的求知欲,一种对安全感的欲望?”

拉帝奥石膏头下的眼神锐利如刀,他立刻反驳,声音沉稳有力。

“诡辩!将一切动机都归咎于欲望,是对理性探索的亵渎!”

“思想体系的构建,其核心是逻辑的自洽与对真理的逼近,是超越个体生物性冲动的纯粹追求!”

“佐证思想,是为了验证其真理性,是为了在宇宙的混沌中锚定逻辑的坐标!”

“这绝非简单的安全感欲望可以概括!它指向的是客观存在的规律本身!”

墨徊的尾巴兴奋地翘了起来,如同发现了有趣的玩具。

“哈!纯粹追求?教授,您真的相信存在完全剥离了情感和欲望的纯粹理性吗?”

“当您沉浸于解开一个复杂的公式,当您推导出一个完美的定理时。”

“那份油然而生的满足感、成就感,乃至是我比他人更接近真理的优越感——”

“这些难道不是最真实、最强烈的欲望在驱动和奖赏着您的探索吗?”

“没有这份内在的渴望作为燃料,再伟大的思想体系也只是一具冰冷的骨架!”

“您所谓的纯粹,不过是给欲望披上了一层名为理性的华丽外衣罢了!”

两人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神在空中激烈碰撞,思想的火花四溅。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他们的辩论抽干,连仪器运行的嗡鸣声似乎都变小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伴随着“砰”的一声踹门响——黑塔人偶从不走寻常路,强势插入这片思想的战场!

黑塔叉着腰,眼中闪烁着比仪器指示灯还亮的光芒,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被打扰的烦躁——

“吵死了!你们两个!在走廊上就敢进行这种低级的二元对立辩论?”

“简直拉低空间站的智商平均值!”

拉帝奥和墨徊同时看向她。

拉帝奥眉头微蹙,墨徊则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搅局——或者说升级战局的希望。

黑塔大步流星地走到两人中间,小巧的下巴高高扬起。

“佐证思想?满足欲望?幼稚!探索的根本驱动力,既不是给旧房子刷漆——佐证思想,也不是填饱肚子——满足欲望!”

“探索,是纯粹的、混沌的、不可预测的——实验本身!”

她的声音拔高,带着科学狂人的狂热。

“是为了看到当未知的变量投入已知的体系,或者当已知的法则被投入未知的领域时,那瞬间迸发出的、超越一切预设的、混乱而美丽的现象!”

“现象!结果!数据!这才是探索的唯一目的和最高奖赏!”

“思想体系?那是事后用来整理数据的垃圾筐!”

“欲望?那是推动你按下实验按钮的原始生物电!”

“它们都只是工具,是燃料,是副产品!”

“探索的本质,就是观测现象本身!”

“为了观测而观测!为了可能发生什么而行动!”

墨徊立刻抓住了黑塔话语中的“漏洞”,尾巴像旗杆一样竖起。

“为了观测而观测?”

“黑塔女士,您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极致的求知欲——对未知现象的好奇欲望吗?”

“您渴望看到那混乱而美丽的现象,这不正是驱动您无数次重复实验、投入海量资源的根本动力?”

“这渴望看到本身,就是欲望最核心的表现形式!”

“您否定欲望,却又被它驱动得最彻底!”

黑塔眼眸危险地眯起,手指指向墨徊。

“臭小子!又偷换概念!”

“我的渴望看到,是对现象本身的专注,是对宇宙规律展现其不可预测性那一刻的纯粹欣赏!”

“这与你们讨论的、带着功利性目的的满足安全感或获得成就感的欲望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更高级的、剥离了低级趣味的……呃……”

她似乎卡了一下壳,寻找着精确的词汇。

拉帝奥立刻接上,声音冷静地如同手术刀。

“剥离低级趣味?”

“黑塔,你的描述恰恰印证了墨徊的观点。”

“你追求纯粹欣赏,这本身就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审美欲望和掌控感欲望——”

“你渴望在混沌中识别出模式,在不可预测中感受到一种更高层次的、属于智识的秩序美感。”

“这依然是欲望的一种形态,只是披上了纯粹求知的外衣。”

“你否定的,只是低级的、原始的欲望形态,而非欲望本身作为驱动力的本质。”

黑塔被两人联手“围攻”,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眼中光芒更盛,像是被激发了更大的斗志。

“哼!你们两个,一个把探索矮化成个人欲望的奴隶,一个把它禁锢在逻辑牢笼里当装饰品!都太狭隘了!”

“拉帝奥!你说我的欣赏是欲望,那好!”

“我问你,当你推导出一个完美符合你逻辑框架的定理时,那份契合感带来的满足,难道不是一种审美的愉悦?”

“难道不是你的思想体系与你个人对秩序美的欲望高度一致的结果?”

“你的佐证,本身就是在满足你对逻辑之美的欲望!”

“墨徊!你说欲望是根本,那我问你!”

“当一个未知现象完全颠覆了你所有的预期,甚至摧毁了你珍视的某个理论模型,你难道不会感到一种……更强烈的兴奋吗?”

“那种居然还能这样的震撼和狂喜,难道仅仅是为了满足安全感或优越感?”

“不!那是面对未知本身时,生命体最原始、最本能的战栗与吸引!”

“那是超越了个体欲望的、对宇宙无限可能性本身的敬畏与臣服!”

墨徊的红色眼眸骤然亮起,像是被点亮的灯笼。

“说得好!黑塔女士!您终于触及核心了!那份面对颠覆性未知时的战栗与狂喜,那种敬畏与臣服……这不正是最宏大、最本源的欲望吗?”

“——对可能性本身的无限渴望!对自身认知边界被不断拓展的终极追求!”

“它超越了个人得失,升华为一种对存在本身的礼赞!”

“但这依然根植于欲——渴望体验,渴望连接,渴望理解那不可理解之物!”

“这是生命面对浩瀚宇宙时,最深沉的欲望回响!”

拉帝奥沉默了片刻,石膏头微微抬起,仿佛在仰望无形的星空。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少了几分批判,多了几分思索:

“有趣……墨徊,你试图将欲望的概念无限外延,将其升华为一种形而上的、驱动一切的原动力。”

“黑塔,你则试图将探索本身神圣化为一种纯粹的现象崇拜,剥离所有主观动机。”

“但你们忽略了一点——探索的实践,本身就是思想与欲望在混沌熔炉中的共舞。”

“思想提供框架、方法与预测——即佐证的需求,欲望提供动力、方向与对未知奖赏的期待——即满足的追求。”

“黑塔所痴迷的现象,正是思想与欲望在未知领域激烈碰撞后,迸发出的、既可能验证思想又可能满足或颠覆欲望的结果。”

“三者缺一不可。”

“没有思想的欲望是盲动,没有欲望的思想是死水,没有现象的探索是空想。”

“探索的本质,是思想与欲望在未知的荒野上,共同狩猎现象这头难以驯服的巨兽的过程!”

“而驱动这一切的,或许既非单纯的佐证,也非单纯的满足,而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精确的词,“……一种对存在本身进行确认和拓展的根本性冲动。”

拉帝奥这近乎“调和”却又直指核心的论断,让墨徊和黑塔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墨徊的尾巴停止了摆动,若有所思地轻轻卷起:“根本性冲动……对存在的确认和拓展……”

黑塔眼中的狂热光芒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探究欲:“存在确认……有意思……”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即使是最无用的基础研究,也能吸引顶尖的头脑投入毕生精力……它在满足一种更深层的存在需求?”

墨徊眼睛一亮,接口道:“没错!”

“就像我涂鸦成真,看似是满足创造的欲望或验证某种能力思想……”

“但更深层,或许是在用我的方式,向宇宙宣告我思故我在,我欲故我创?”

“探索,是智慧生命在虚无中刻下——我存在过,我思考过,我渴望过的烙印!”

黑塔难得地没有立刻反驳,反而点了点头:“嗯……这个角度……可以作为一个新的研究课题方向。”

“观测不同生命体在探索行为中,其‘存在确认感’的神经反馈和能量波动……”

拉帝奥看着陷入新思考方向的两人,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

“看来,我们至少在一个点上达成了共识:探索,无论其表层驱动力如何划分,其终极意义,或许在于对存在的不断确认与拓展。”

“这本身,就是一种超越二元对立的、更宏大的命题。”

一场看似要撕裂思想的辩论风暴,竟在拉帝奥的引导和墨徊、黑塔的补充下,意外地达成了一个更高维度的、充满哲学意蕴的共识点。

虽然三人立场依旧鲜明,但气氛却从剑拔弩张变成了某种奇异的、充满智性火花的和谐。

然而,这和谐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黑塔突然转向墨徊,眼中闪烁着“实验素材”的光芒。

“墨徊!为了验证这个存在确认感假说!”

“我需要记录你在进行高强度涂鸦成真探索未知概念时,你的角、尾巴,尤其是尾尖的神经能量传导峰值!”

“现在!立刻!跟我回实验室!”

墨徊脸上的哲思瞬间破碎,化作惊恐:“又来?!不要啊!我的尾巴不是实验道具!”

他转身就想跑。

拉帝奥则已经重新翻开了他那本厚重的书,淡淡地补刀:“逃避实验,本身就是对存在的一种消极确认。”

“黑塔,记录下他此刻的逃避行为数据,作为对照组。”

“拉帝奥!!!”

墨徊的惨叫声响彻走廊。

而我们的星,早在拉帝奥说出“根本性冲动”这个词的时候,就已经抱着她的垃圾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了这片“恐怖”的思想漩涡。

她一边跑,一边心有余悸地碎碎念:

“疯了!都疯了!拉帝奥疯了!墨徊疯了!黑塔更疯了!”

“天天讨论这些烧脑子的大道理!听一次头大一圈!”

“算了算了,空间站的垃圾桶最近也不好翻了,味道都不对……还是去仙舟翻快递箱吧!罗浮那么大,快递点那么多,总能找到点宝贝!”

“再待下去,我怕我的脑子也要变成他们辩论的现象了!溜了溜了!”

她头也不回地跑,仿佛身后有思想怪兽在追赶。

空间站的走廊,再次恢复了“安全”,只剩下那三位沉浸在更高层次“探索”中的怪咖,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哲学硝烟味。

小剧场1:

科员们:救命啊

艾丝妲:真有活力啊

探索,更像是一种生命的天性,一种生存机制。

他们是辩论爽了,我是要写死了。

呜本来脑子就不够用。

小脑萎缩。

鬼徊:咦咦咦咦大家长上号快快快快!!我说不过了!

神徊越聊越得劲。

人徊:两眼转圈圈

小剧场2:

若你甘愿蜷伏于蒙昧的温床,溺毙在众人称颂的甜蜜毒浆。

若你宁愿闭目塞听,拒绝思考的锋芒,将那易得的答案奉若神明,懒于探求真知的模样。

那么,请合上此书,转身,回到你那安稳而贫瘠的故乡。

但若你胸膛仍燃着不熄的火光,宁愿做孤独的愚人,踏上荆棘之路的荒凉。

若你敢于用质疑的目光,审视一切既定的高墙,哪怕被世俗嘲笑,被庸众指责,也誓要亲手触碰世界的真相——

那么,欢迎,我亲爱的“愚人”,这首颂歌,正为你不合时宜的清醒与倔强而唱。

小剧场3:

改完发烧了哈哈哈cpU烧了,参考了大量的东西,视频,红薯,解析,整个人都被塞满了呢。

小剧场4:

往后把小夏加入进来看看,五等分的吵架。

哈哈哈哈哈哈。

好爽!写的好烧脑!好痛!爽!

小剧场5:

神徊看向人徊:听明白了吗?

人徊抬眸看他:……什么?

神徊:小时候,想要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不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是……“他们和我不一样”,是“每个人都不一样”。

神徊:人和人之间本来就各不相同,你只是多了个尾巴和角,有什么关系呢?

神徊:人类的五官,肤色,种族,乃至血液脉络本就不尽相同,为因为不一样而痛苦呢?

你应该为自己有所不一样而感到骄傲。

倘若每个人脾性灵魂性格经历,都一模一样,那人就不能称之为人。

人因差异而成为人。

人徊低头思考。

鬼徊:大道理一箩筐,别人想要尾巴和角还没有呢哼哼!

再多爱自己一点吧。

再……长大一点吧。

小剧场6:

拥抱对立吧。

拥抱矛盾吧。

拥抱自我吧。

踏上这条充满悖论的道路吧。

祝愿我们在碰撞中找到自己。

小剧场7:

末王:交易依旧有效。

两行:嘿,哥们,胜你一子。

小剧场8:

一想到有这么多人被骗进来看构史,还挺有意思的,虚构史学家的成就感就是这样的吗……

小剧场9:

昔涟我也要,德谬歌我也要,来古士不要,凯尼斯不要。

小剧场10:

一只蝴蝶飞过湖面,你看见它掀起的风带来的涟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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