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潮奔涌,三界焕新。
仙门鼎立,妖府归心,连那幽冥魔土,也在《百年契约》与四大宗门的威慑下,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浩荡生机如同暖流,抚平着大战留下的显眼创痕,滋养万物复苏。
然而,光明之下,总有阳光难以照彻的角落,总有甘霖无法浸润的顽疾。
这些,是混沌甘霖也难以彻底净化的“最后魔痕”。
它们并非强大的魔头,而是魔劫肆虐时,渗透进某些特殊地脉节点、或是与极端负面情绪深度融合后产生的异变。
有的是一片山谷,土地被魔血浸透,滋生出扭曲的、散发着精神污染的妖植,任何生灵靠近都会陷入疯狂。
有的是一口古井,吞噬了太多绝望死意,井水变得漆黑粘稠,不断逸散出引诱人自尽的低语。
有的,则是一些被魔气深度侵蚀、心智彻底扭曲,却又因缘际会残存下来的生灵,它们躲在阴影里,承受着魔念噬心的痛苦,也持续制造着新的悲剧。
这些魔痕,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存在于三界的肌体缝隙之中。
它们单个的危害或许不大,范围或许不广,却如暗疮脓点,不断渗出毒液,污染着局部环境,折磨着少数生灵,提醒着那场浩劫并未完全远去。
新生的三界议会忙于宏观秩序,四大宗门镇守四方枢纽,无暇也无力顾及这些过于细微、分布又极其零散的“顽疾”。
就在这一片欣欣向荣却又暗藏细微脓疮的背景下,一道身影,离开了秩序初定的核心区域,扛着一柄九齿钉耙,踏上了独行的路途。
是猪八戒。
他婉拒了议会给予的任何显赫职位,也未曾留在任何一方势力享受尊崇。
灵山血战、祖师消散、如来涅盘、众生悲欢……这一切,如同沉重的刻刀,在他那颗曾经只知吃喝享乐、插科打诨的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以及一种源自平静深处的冲动。
不是战斗,不是征服,而是……行走,去看,去听,去抚平那些被宏大叙事所忽略的细微伤痛。
他的钉耙,不再仅仅是为了砸碎敌人的头颅,更仿佛成了他行走尘世的禅杖。
第一幕,独行启程,心向微尘。
钉耙为杖,禅心初显。
第一站,他来到南瞻部洲边缘,一个被遗忘的山村。
村子依傍着一片黑森林。
林中树木扭曲如鬼爪,枝叶间常年弥漫着淡紫色的瘴气,任何活物进入,不消片刻便会血肉消融,化为脓水。
村中世代传言,林中有上古魔怪,无人敢近。
近些年,那瘴气甚至有向外蔓延的趋势,村人惶恐不安,却无力迁徙。
八戒站在森林边缘,看着那扭曲的树木,嗅着那令人作呕的腥甜瘴气。
他能感受到,这片土地曾被强大的魔血污染,魔性与地脉戾气结合,滋生了这恶毒的异变。
他未用蛮力。只是将九齿钉耙顿在地上,闭目凝神。
周身那原本用于杀伐、蕴含寂灭之意的力量,此刻在他心念转化下,变得如同深秋的月光,清冷,却带着一种包容万象的慈悲。
淡淡的、近乎透明的灰白色光华,自他体表散发出来,如同水波般,温柔地向着黑森林蔓延而去。
【寂灭禅光·净化】。
禅光所至,那淡紫色的毒瘴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迅速消散、净化,还原为普通的山林雾气。
那些扭曲的树木,在禅光的笼罩下,剧烈的挣扎、颤抖,仿佛有无形的痛苦被从中抽出,最终,树木渐渐停止了扭曲,虽然依旧形态怪异,却不再散发恶意,恢复了植物应有的沉静。
森林深处,一团由魔血与怨念凝聚而成的、没有固定形态的暗影发出无声的尖啸,扑向八戒。
八戒睁开眼,目光平静。他甚至没有举起钉耙,只是看着那暗影。
寂灭禅光如同温暖的怀抱,将那暗影包裹。
暗影的尖啸变成了呜咽,其中的暴戾、怨毒被禅光一点点化去,最终,化作一缕精纯的阴属性能量,消散于天地,回归自然循环。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困扰山村数百年的魔林,恢复了宁静。
虽然林木一时难以恢复青翠,但那致命的毒瘴已彻底消失。
村民们远远看着,难以置信。
当他们战战兢兢地靠近,发现以往靠近即死的森林边缘已无危险时,纷纷朝着八戒消失的方向叩拜,高呼“活佛”。
八戒早已扛着钉耙,走向下一个地方。
他身后,只有逐渐恢复正常的山林,以及村民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第二幕,禅光净林,化毒为宁。
行走世间,抚平创痕。
第二站,他来到西牛贺洲一片古战场遗址。
此地曾是仙魔大战的一处角落,尸骸堆积如山,虽经岁月风化,甘霖洗涤,但深埋地底的无数亡魂,因当时战况惨烈、怨气太重,加之魔气侵蚀,形成了极其顽固的怨念场。
每逢阴雨之夜,便有鬼哭狼嚎,金戈铁马之幻象浮现,影响周边生灵心智,甚至吸引孤魂野鬼来此聚集,渐成气候。
八戒踏入古战场时,正值黄昏,阴风惨惨,幻象丛生,无数扭曲的兵魂虚影手持残破兵器,嘶吼着向他冲来,浓郁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
他依旧没有动用钉耙杀伐。只是寻了一处较高的土丘,盘膝坐下,将钉耙横于膝上。
【寂灭禅光·度化】。
更为凝练、更加柔和的灰白色禅光,以他为中心,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古战场。
禅光之中,蕴含着对生死、对战争、对痛苦的深刻理解与慈悲。
那些冲来的兵魂虚影,在触碰到禅光的瞬间,狂暴的动作停滞了,狰狞的表情缓和了。
禅光如同最温暖的手,抚过它们残缺的记忆,化解着那积攒了无数岁月的怨恨与不甘。
幻象渐渐消散,鬼哭狼嚎变成了低低的啜泣,继而化作一片宁静。
地底深处,那顽固的怨念场被禅光渗透、瓦解,无数被困的亡魂得到了解脱,化作点点纯净的灵光,升腾而起,循着轮回的指引,消散于天际。
当最后一缕怨气消散,古战场遗址上空,竟出现了一片短暂的、异常清澈的星空。
夜风拂过,带着青草的香气,再无半分阴森。
八戒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前行。
他度化了亡魂,也抚平了这片土地最后的伤痛。
他的足迹,遍布三界。
在北俱芦洲的极寒冰原,他找到了一处被寒冰魔族残留魔念污染的万年玄冰洞,以禅光化去魔念,使洞窟恢复了清灵。
在东海之滨,他超度了一群因海难而亡、又被魔气侵蚀化为厉鬼的渔民,让他们得以安息。
他甚至深入一些妖族部落,化解了因魔气影响而产生的内部癫狂与嗜血冲突。
他的方式,并非高高在上的拯救,而是平等的行走,默默的付出。
他的寂灭禅光,不再代表终结,而是象征着痛苦的了结,灵魂的安宁,以及……新生的开始。
第三幕,古战场静,怨魂得度。
慈悲足迹,遍行三界。
八戒就这样独自走着,度化着。
他没有宣扬,没有留名,如同一个沉默的僧侣,一个行走的医者。
他所过之处,那些连混沌甘霖都难以解决的“最后魔痕”,被一一抚平。绝望化作希望,痛苦归于平静。
三界的生灵们,或许不知道他的名号,不知道他的来历,但渐渐流传开一个传说:有一位扛着钉耙的僧人,行走于世间最阴暗的角落,以慈悲之光,净化苦难,度化亡魂。
他成了这道劫后三界,一道独特而温暖的风景。
他的独行,是对过往的告别,也是对内心道途的重塑。
在无人知晓的旅途上,猪八戒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净坛使者”真正的意义。
而当他完成这最后的巡视,抚平三界内部最后的隐痛之时,也便是他们,踏上新征程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