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刘的威胁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沈炼危险的临近。三天期限已过两天,那三十两银子依旧如同大山般压在他心头。张彪赏的五两银子,贴补了癞痢头半两,又被张彪以“孝敬”的名义索要了一两,如今只剩下三两多。杯水车薪!
身体的锻炼依旧在咬牙坚持。每日天未亮,沈炼便出现在校场角落。慢跑的距离在增加,石锁的重量在缓慢提升,拉伸的幅度也在加大。每一次突破极限,都伴随着伤口的剧痛和肌肉的撕裂感,但他眼神中的火焰却愈发炽盛。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力量和韧性,正在一点点复苏。尤其是对左肩的控制力,恢复得比预想中快一些。
这天傍晚,沈炼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土房。刚推开门,一股浓烈的劣质烧酒气混合着汗臭味扑面而来!
疤脸刘!他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土炕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他身边还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打手,眼神不善地盯着沈炼。
“沈小旗,架子不小啊?让老子好等!”疤脸刘狞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三天期限到了!银子呢?拿来吧!”
沈炼的心猛地一沉,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他反手关上房门,右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侧:“疤脸刘,银子我会还。但现在没有。”
“没有?”疤脸刘猛地站起身,匕首指向沈炼,眼神怨毒,“你他妈耍老子?!上次的账还没跟你算!老子这条腿差点废了!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要么拿钱!要么……老子先卸你一条胳膊抵利息!”
两个打手也逼近一步,摩拳擦掌。
狭小的土房里,气氛瞬间剑拔弩张!沈炼浑身肌肉紧绷,肾上腺素飙升。他飞快地扫视屋内环境——空间狭窄,无处闪避!对方三人,疤脸刘有伤行动不便,但两个打手身强力壮!自己虽恢复了些力气,但以一敌三,尤其对方有武器,胜算极低!
不能硬拼!
沈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疤脸刘,杀了我,你一分钱也拿不到。还会背上杀官的罪名!锦衣卫再不管我,也不会放任一个泼皮杀了他们的小旗!到时候,你和你这帮兄弟,都得给我陪葬!”
疤脸刘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被“杀官”二字触动。但他随即恶狠狠道:“少他妈吓唬老子!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意外’消失!就像隔壁淹死的老刘头一样!”
沈炼瞳孔微缩!疤脸刘知道柳条胡同的案子?还是……只是随口威胁?
“意外?”沈炼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疤脸刘,“疤脸刘,你真以为你做的事,天衣无缝?你真以为……没人知道你背后干的那些勾当?”
疤脸刘脸色一变:“你……你什么意思?”
沈炼心中一动!赵伯说过,疤脸刘这种泼皮,很可能是某些人的棋子或替罪羊!他这是在诈!
“什么意思?”沈炼向前逼近一步,气势逼人,“南城兵马司的刘把总,上个月丢了一批军械,到现在还没找到吧?还有,东城‘福瑞钱庄’的赵掌柜,他儿子被人打断腿,扔在乱葬岗……这些事,你真以为没人知道是你干的?”
这些都是沈炼从赵伯那里旁敲侧击,加上自己这几天在街面上刻意打听,拼凑出的一些关于疤脸刘的传闻,真假难辨。但此刻,他必须表现得言之凿凿!
疤脸刘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沈炼声音冰冷,“刘把总正愁找不到人顶罪!赵掌柜悬赏一百两银子要凶手的命!你说,我要是把这些‘线索’……不小心透露给他们……”
“你敢!”疤脸刘又惊又怒,匕首猛地指向沈炼,手却在微微发抖。
“我有什么不敢?”沈炼毫无惧色,“我烂命一条,光脚不怕穿鞋的!倒是你,疤脸刘,风光了这么多年,舍得就这么栽了?舍得让你背后那位‘主子’失望?”
“主子”二字,沈炼咬得极重!他是在赌!赌疤脸刘背后真的有人!
疤脸刘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匕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死死盯着沈炼,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两个打手也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土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油灯燃烧的噼啪声。
良久,疤脸刘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沈炼……算你狠!银子……老子再宽限你三天!三天之后,要是还见不到钱……”他眼中凶光毕露,“老子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拉你垫背!我们走!”
疤脸刘带着两个打手,狠狠瞪了沈炼一眼,摔门而去。
沈炼站在原地,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刚才的对话,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成功唬住了疤脸刘,争取到了宝贵的三天时间!但代价是……彻底激怒了这条毒蛇!三天后,将是真正的生死之局!
他必须在这三天内,找到银子!或者……找到彻底解决疤脸刘的办法!
他走到土炕边,掀开破旧的草席,从炕洞深处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他仅剩的三两多银子,还有……那枚冰冷的铜哨。
他摩挲着铜哨,目光落在墙角那堆用于锻炼的石块上。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刀!绣春刀!
他需要真正掌握这把刀!不仅仅是架势!他需要实战的杀技!需要能在关键时刻,一击毙命,或者……自保的底牌!
他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走到院中。月光清冷,洒在破败的院落里。
他闭上眼,回忆着前世在国安局接受的近身格斗和冷兵器训练。那些简洁、狠辣、直取要害的招式,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
他缓缓抬起手,模仿握刀的姿势,对着虚空,猛地一记斜劈!动作迅猛,带着破风声!
“呼!”
紧接着,反撩!直刺!格挡!横削!
没有刀,只有手中的石块。但他全神贯注,将石块想象成冰冷的刀锋,将面前的空气想象成凶恶的敌人!每一次挥击,都调动全身的力量,力求精准、迅猛、致命!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左肩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角滑落。
月光下,他孤独的身影在破败的院落中辗转腾挪,手中的石块划出一道道凌厉而狠辣的轨迹。没有花哨,只有最原始、最直接的杀戮本能!
他需要变强!更快!更强!为了活下去!为了……守护心中那点微弱的念想!
夜风中,只有石块破空的呼啸声,和他压抑而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