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炸开的瞬间，那只覆满黑鳞的巨爪碾碎了半段城墙。
碎石飞溅中，更多的阴影从雾里涌出来——不是完整的躯体，而是无数扭曲的肢体。
像被强行拼凑的肉块，拖着黏液在地上蠕动，所过之处，青石板都被腐蚀出坑洼。
“放箭！”林萧挥剑斩断一块飞射而来的碎石。
龙渊星辰剑的金光在他周身流转，将靠近的邪气劈开。
城墙上的弓箭手早已拉满弓弦，闻言松开手指。
密集的箭雨带着火油点燃的焰尾，如流星般扎进黑雾。
箭簇刺入那些扭曲的肢体，爆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却没能完全阻止它们前进。
“金汁！”苏璃的逍遥扇在空中划出弧线。
朱雀虚影振翅喷出一道火线，引燃了城垛后堆积的火油罐。
陈岩扛着长杆，猛地将一桶沸腾的金汁推下城墙。
滚烫的金汁砸在肢体堆里，瞬间腾起一片白雾。
伴随着刺耳的嘶吼，那些黏液状的躯体在金汁中融化。
但更多的黑雾仍在翻涌，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它们在消耗我们的物资！”叶柔的骷髅将军挥舞骨刃。
将爬上城墙的几只肢体劈成碎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黄泉教主站在城垛边缘，黑袍下的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泛着幽光的骨杖。
他轻轻一点，地面裂开数道黑缝，从中爬出无数骨蛇。
蜿蜒着钻入黑雾，很快就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
“深渊恶魔的本体还没现身，这些只是它的‘触须’。”
黄泉教主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它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话音未落，黑雾突然剧烈翻涌。
一只布满肉瘤的头颅从雾中探了出来。
没有眼白的瞳孔死死盯着城墙上的众人，张开的嘴里淌下绿色的涎水。
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
“是它的先锋！”诺雪的噬魂法杖剧烈震颤。
杖顶骷髅头的眼窝射出两道黑芒，击中那头颅的肉瘤。
肉瘤炸开，墨绿色的汁液溅得四处都是。
头颅却只是发出一声咆哮，猛地撞向城墙。
“守住！”林萧纵身跃起。
龙渊星辰剑凝聚起耀眼的金光，狠狠劈在头颅的额间。
“铛”的一声脆响，金光与黑气碰撞，炸开一圈气浪。
头颅被震退数丈，撞在黑雾里，暂时没了动静。
林萧落在城墙上，胸口微微起伏。
刚才那一击，他清晰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顺着剑身往上爬。
若非星辰剑的净化之力，恐怕已经侵入经脉。
“它的力量比记载中更强。”林萧擦去嘴角的血迹。
“三百年前封印它的前辈，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
“代价？”黄泉教主轻笑一声，骨杖指向黑雾深处。
“你以为龙渊星盟的十大守护兽为何会苏醒？”
“三百年前，就是它们的先辈以精血为引，才换来那道封印。”
“如今，怕是又要旧事重演了。”
麒麟突然发出一声悲怆的长鸣。
它的独角上金光黯淡了几分，刚才为了抵挡头颅的撞击。
它硬生生用身体护住了半段城墙，鳞片上多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前辈！”林萧想去扶它，却被麒麟用头轻轻推开。
“吾等存在的意义，便是守护。”麒麟的声音带着疲惫。
“林盟主，不必在意。倒是你，该看看身后了。”
林萧猛地回头，只见土城中心的传送阵再次亮起白光。
但这次光芒微弱得多，只传送来十几个浑身是血的星盟成员。
为首的是个断了胳膊的少年，他扑倒在林萧面前，声音哽咽。
“盟主……副盟主他……他在半路遭遇伏击，左军和右军……怕是……”
少年的话没说完，就昏了过去。
林萧的心沉到了谷底。
左军守东门，右军守西门，如今传送阵只能送来这寥寥数人。
意味着那两处城门恐怕已经……
“东门失守了！”叶柔突然指向东侧的天空。
那里燃起了冲天的火光，夹杂着凄厉的哭喊，“黑气正在往城里蔓延！”
苏璃的逍遥扇剧烈抖动，朱雀虚影几乎要溃散：“我去东门！”
“不行！”林萧拉住她。
“你现在过去，只会被黑气吞噬。”
“通知所有还能动的城民，往北门收缩！能救一个是一个！”
陈岩扛着大刀，脸上溅满了黑血：“那西门呢？不管了吗？”
林萧看向西门的方向，那里静得可怕，连一丝火光都没有。
越是安静，越让人不安。
他咬了咬牙：“诺雪，你带一队人去西门探查。”
“若还有幸存者，立刻带回北门。记住，一旦遇袭，立刻撤退，不要恋战！”
诺雪点头，噬魂法杖在她手中旋转，带起一阵黑风。
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黑雾中，那只头颅再次浮现。
这次它的身边多了数只一模一样的头颅。
此起彼伏的咆哮声震得人心头发麻。
十大守护兽中的白虎突然纵身跃下城墙。
它的双翼燃起烈焰，硬生生在肢体堆里撕开一道口子。
却被数只头颅同时围攻，很快就淹没在黑雾中，只传来一声不甘的怒吼。
“白虎！”林萧目眦欲裂，龙渊星辰剑的光芒暴涨。
“跟它们拼了！”
他正要冲出去，却被黄泉教主拦住。
“拼？你现在冲出去，和送死有何区别？”
骨杖指向林萧怀中的黑色玉牌，“玉牌还有一次召唤之力，能请动黄泉水域的万千怨魂。”
“只是这代价……”
“代价我付！”林萧毫不犹豫。
“只要能守住北门，只要能让剩下的人活下来，什么代价我都认！”
黄泉教主深深看了他一眼，骨杖猛地插入地面。
“好！那便让深渊尝尝，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黑色玉牌从林萧怀中飞出，悬浮在半空，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中涌出无穷无尽的灰色雾气，雾气落地，化作一个个手持锁链的怨魂。
它们没有五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朝着黑雾中的头颅冲去。
怨魂与那些扭曲的肢体碰撞，竟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响。
深渊的邪气与怨魂的阴气相互吞噬，一时间竟僵持住了。
“就是现在！”黄泉教主骨杖一扬。
“十大守护兽，随我破开它的本体封印！”
“林萧，守住这里，别让任何一只头颅进城！”
林萧握紧龙渊星辰剑，转身面对那些不断冲击城墙的头颅。
城墙上的星盟成员所剩无几，陈岩的大刀卷了刃。
叶柔的骷髅将军只剩下半副骨架，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
远处，东门的火光越来越近，黑气如潮水般漫过街道。
吞噬着沿途的房屋。
偶尔有几个浑身是火的城民从黑暗中冲出来，很快就被黑气淹没。
“盟主！”一个幸存的弓箭手喊道，“箭没了！”
“用石头！用金汁！用一切能砸的东西！”林萧一剑劈开一只扑到面前的头颅。
剑身上的金光已经黯淡了不少，“记住，我们身后，还有人等着我们回去！”
他不知道黄泉教主和守护兽能否成功。
不知道诺雪在西门能否带回好消息。
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但他知道，只要手中的剑还能挥动，就必须站在这里。
黑雾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
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紧接着，一股更强大的邪气爆发出来，连天空的月色都被染成了墨绿色。
林萧的心猛地一跳。
是成功了？
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