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朵深吸一口气,
“我们不能让它们得逞!”阿朵的声音铿锵有力,在空旷的村口回荡,“我们必须阻止它们,保护我们的孩子!”
阿朵当机立断,决定设下“反哺局”。
她命令七个村子的孩童,每晚围坐在自家的灶台旁,不讲娘的故事,而是改讲“我怎么帮别人点火”。
有说教老人划火镰的,有说陪孤寡老人做饭的,有说帮邻居家孩子烧水的……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讲述着自己如何帮助别人,如何传递温暖。
第一夜,东九村的一户人家,一口老灶突然喷出熊熊烈焰,那火焰凝聚成一个女人的形状,伸出手臂,想要拥抱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青金色的雏影,猛地从火焰中跃出,狠狠地撞向女人的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女人的手腕被撞得粉碎,火焰也随之消散。
那一瞬间,柳三更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啼音,那声音虽然稚嫩,却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那是怒哥的啼音!
“它还在替我们挡门……”柳三更轻叹一声,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敬佩和悲伤。
夜,更深了。
清源村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家家户户都熄灭了灶火,整个村子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村民们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午夜刚过,一声轻微的叹息,在黑暗中响起……
三日后的子时,夜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清源村像一座坟墓,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村民们按照阿朵的吩咐,早早地熄灭了灶火,躲在各自的屋里,心惊胆战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突然,没有丝毫征兆,整个村子的灶膛猛地亮了起来!
青金色的火焰如同鬼火一般,在黑暗中摇曳,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芒。
紧接着,火焰缓缓凝聚,幻化成一个个怒哥的虚影。
那些虚影形态各异,有的挥舞着小小的翅膀,有的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就像一群刚刚破壳的小鸡崽,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青金色的怒哥虚影们在各个房间里飘荡,绕室一周,最终,所有的虚影都汇聚到了葛兰家,停在了小满的面前。
小女孩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怒哥虚影,
怒哥的虚影歪着头,用那双稚嫩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小满。
看了良久,它忽然开口,声音稚嫩却清晰,响彻整个村庄:“我不是回来了——我是赖着不走。”
话音刚落,所有的火影瞬间炸裂,化作无数青金色的星点,如同萤火虫一般,朝着小满飞去,最终,全部钻入了小女孩的掌心。
小满感到手心一热,仿佛握住了一块滚烫的烙铁,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却发现自己的掌心空无一物,只有淡淡的青金色光芒在闪烁。
与此同时,远方山巅,阿朵独自一人站在山顶,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那张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手中紧握着那根乌黑的断命簪,眼神冰冷而坚定。
“你若真成了神,”阿朵低声自语,声音虽轻,却充满了杀气,“我第一个砸了这炉。”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远方,那里,连绵起伏的群山,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格外阴森。
阿朵知道,更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哐当——!”
不知是谁家的锅盖,突然无风自动,从灶台上掉了下来,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哐当——!”
这一声锅盖落地的巨响,像是撕裂夜幕的惊雷,瞬间惊醒了沉睡的清源村。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哐当”声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家家户户的锅盖都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纷纷脱离灶台,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李婶从睡梦中惊醒,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到厨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她顾不得穿鞋,跌跌撞撞地跑进厨房,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自家的铁锅正剧烈地颤抖着,锅盖则像是被人用无形的巨手操控着,一下又一下地砸向地面。
“这是……这是怎么了?”李婶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只不安分的锅盖,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推开,让她根本无法靠近。
不仅仅是李婶家,整个南岭各村都陷入了同样的怪异之中。
张老汉家的蒸笼里,原本热气腾腾的馒头,此刻却变成了造型怪异的“鸡形”馒头,一个个顶着尖尖的“鸡冠”,圆滚滚的“鸡身”,看起来既滑稽又诡异。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村里的王婆,声称夜里总是能听到从灶台里传来哼唱儿歌的声音,那声音时而稚嫩清脆,时而沙哑低沉,像是无数个孩童在窃窃私语,又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在低声吟唱。
起初,村民们还以为这是上天降下的祥瑞,是“鸡神”显灵,纷纷在灶台前贴上用红纸剪成的“纸鸡”,摆上香案,供奉着米酒和瓜果,祈求“鸡神”保佑家人平安,五谷丰登。
“鸡神保佑,鸡神保佑……”
“快拜拜,鸡神喜欢米酒,多倒点……”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们渐渐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葛兰是村里少有的几个头脑清醒的人之一。
她敏锐地察觉到,自从村里开始供奉“火鸡神”之后,孩子们似乎变得越来越懒惰,越来越依赖“鸡神”的庇护。
“以前,孩子们总是抢着帮家里烧火做饭,可现在呢?”葛兰站在村口的空地上,望着那些无精打采地坐在墙角的孩子们,心中充满了担忧,“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生火,只等着‘鸡爹’给他们带来温暖。”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葛兰悄悄地派人统计了一下村里各家各户的情况,结果让她大吃一惊——凡是开始供奉“火鸡神”的人家,家里的孩子都变得异常懒惰,他们不再主动生火做饭,而是眼巴巴地等着灶台里的火焰自动燃烧,仿佛“鸡神”真的会赐予他们火焰一般。
“这……这绝对不是什么祥瑞!”葛兰紧紧地皱着眉头,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无声息地笼罩着整个村庄。
与此同时,小满也连续做了三个晚上同样的梦。
在梦里,她看到怒哥站在自家的灶台上,一脸无奈地摇着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你们烧饭,我来暖手?哪有这样的主人……”
梦醒之后,小满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
她拿起画笔,将梦中的场景一笔一划地画了下来,然后交给了一直关心着她的阿朵。
“阿朵姐姐,我……我感觉怒哥好像不太高兴……”小满怯生生地说道,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只是觉得梦里的怒哥,和她记忆中的那个桀骜不驯的小鸡精,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阿朵接过小满的画,仔细地端详着。
画中的怒哥,身姿挺拔,表情严肃,嘴角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与她印象中那个总是歪着脑袋,一脸不屑的怒哥截然不同。
“我知道了。”阿朵点了点头,她隐约感觉到,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韩十三是村里唯一的工匠,也是一个对火有着特殊研究的人。
他听说村里发生了怪事,立刻赶来帮忙。
在看到小满的画之后,他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这些画……这些画有问题!”韩十三指着画中的怒哥,神情严肃地说道,“我走遍了整个南岭,收集了许多类似的图画,我发现,所有‘显灵’场景中的怒哥姿态,都与我们真实的记忆不符——它从未站得如此端正,更不曾微笑!”
韩十三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有人在用孩子的梦,重写它的性格!”
阿朵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她知道,如果让这种“重写”继续下去,怒哥的形象将会被彻底扭曲,最终变成一个完全受人操控的傀儡。
为了查明真相,阿朵决定亲自出马。
她找到了村里的盲眼更夫柳三更,柳三更虽然双目失明,却拥有着一种特殊的异能——他能够听到火焰的声音。
夜幕降临,阿朵带着柳三更,悄悄地巡视着村里的每一户人家。
柳三更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在黑暗中,他将耳朵贴近每一家的灶台,仔细地倾听着灶底火焰的声音。
突然,柳三更停下了脚步,他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阿朵姑娘……火里……火里有咒……”
“什么咒?”阿朵立刻问道,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是……是《育婴谣》的调子……”柳三更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压迫,“但是……但是加了回环音节……这是药仙教洗魂的老法子!”
阿朵闻言,顿时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然是钟母的残念!
钟母的残念并没有消亡,而是借着百姓对“温柔母亲”与“守护神鸡”的双重渴望,悄然编织着一张巨大的蛊网,试图将整个村庄都纳入她的掌控之中。
“不能再等下去了!”阿朵当机立断,决定推行一项大胆的计划——“破灶令”!
她召集了全村的村民,宣布了一项严厉的命令:凡是设香案供奉“火鸡神”的人家,必须亲手砸碎自家的锅灶,并且连续三天只能吃冷水果腹。
“我知道,这很难,但是……”阿朵站在人群中央,目光坚定地望着每一个村民,“如果我们继续沉迷于这种虚假的崇拜,最终只会失去自我,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
为了以身作则,阿朵亲自带头,拿起一把铁锤,狠狠地砸向了自家的灶台。
“哐——!”
灶台瞬间四分五裂,碎石四溅。
村民们被阿朵的举动所震撼,他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