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铁的中央,有一点微弱的灰色火焰,周围则缠绕着浓厚的黑色雾气。
小哑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地面,然后双手交叠在一起,比划出一个“伪”字。
虽然他无法说话,但他的意思却表达得清清楚楚。
葛兰看着地上的图案,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她猛地抬起头,看向众人,语气急促地说道:“山…山说……那愿念是‘死的’!可…可毒火把它‘吹活’了!它…它在假扮守望者!”
清源村少年三人组闻言,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按照阿朵教给他们的方法,开始行动。
他们盘膝而坐,将掌心的火苗缓缓凝结,最终化作三面小巧玲珑的微火镜。
微火镜悬浮在井口上方,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地底的景象,一丝一毫地映照出来。
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火镜。
只见在残铁深处,初代地师的残念,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那是一团极其微弱的光芒,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黑色的雾气,悄无声息地缠绕了上来,如同附骨之蛆般,紧紧地包裹住那团光芒。
黑雾不断地侵蚀着火焰,试图将它吞噬殆尽。
随着黑雾的侵蚀,初代地师残念的形态,也开始发生变化。
它原本纯粹而神圣的光芒,逐渐变得扭曲而浑浊,仿佛受到了污染一般。
黑雾似乎想借助初代地师的残影,重塑一个“执火者”的虚假形象。
小哑死死地盯着火镜中的景象,
他猛然拍击地面,火语如同惊雷般炸响。
“假的!火…在冷,愿…在僵!”
随着小哑的怒吼,三面微火镜同时炸裂,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
影像崩解,地底的景象也随之消失不见。
然而,残铁深处的那点微弱光芒,却并未因此而熄灭。
它依然在闪烁,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屈的意志,仿佛在等待着“真燃者”的降临。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在井口。
众人猛地抬起头,只见一个金灰色的身影,缓缓从火脉之中浮现而出。
那是怒哥的残魂。
他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
怒哥爪中握着一柄小小的火锤,他用火锤轻轻点了一下残铁的方向,语气轻蔑地说道:“火不认壳,不认名,不认血……只认心是不是真的肯烧。”
他转过头,看向小哑,火语低沉而有力:“它想装死人?老子偏让它知道,活人的火,比死人的更烫。”
怒哥走到小哑面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接下来……靠你们了。”
夜深了,清源村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只有古井深处,那块锈迹斑斑的残铁,还在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突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井边。
那是地师长老,罗淑英。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原本炯炯有神的右眼,此刻却空洞洞的,只剩下一个漆黑的眼眶。
她的左臂焦黑一片,仿佛被烈火焚烧过一般,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罗淑英缓缓走到井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瓶。
她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那是她的精血。
她将玉瓶缓缓倾斜,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锈迹斑斑的残铁之上。
“我不争火……”
罗淑英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
“我争赎。”
随着最后一滴精血滴落,残铁之上,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火语如同狂潮般涌动,带着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在空气中剧烈震荡。
残铁微微颤动着,锈迹斑斑的表面,开始浮现出一丝丝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忽明忽暗,闪烁不定,仿佛在挣扎,又仿佛在渴望。
火与毒的界限,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夜幕如墨,残铁周身,微光如鬼火般摇曳。
罗淑英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在幽暗中显得格外狰狞。
她的左臂,像是被地狱业火灼烧过,寸寸焦黑,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
玉瓶倒悬,最后一滴精血,颤巍巍地滴落。
“我不争火……我争赎。”她的声音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疯狂。
精血坠入残铁,瞬间便被那翻涌的黑雾吞噬殆尽,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罗淑英的然而,就在这时,残铁猛地一颤,仿佛沉睡的巨兽骤然惊醒。
一道微弱的火语,如同婴儿的啼哭般,自地底深处幽幽升起:“……悔者……亦可燃?”声音飘忽不定,带着一丝迟疑,一丝渴望,还有一丝被深埋的希望。
井口处,暖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盘膝而坐的小哑,猛地抬起头,双目骤然亮起赤金色的光芒,如同两颗燃烧的星辰。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残铁,掌心火焰涌动,迅速凝结成一道古老而神秘的封印符纹。
那符纹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如同锁链般,缠绕在他的指尖。
火与毒的界限,正在悄然模糊。
罗淑英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突然绽放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她伸出焦黑的手臂,缓缓地抚摸着残铁,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回来吧,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
夜幕沉沉,仿佛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着整个清源村。
残铁周围,微弱的光芒依旧摇曳,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那句“悔者亦可燃?”的低语,如同鬼魅般,在众人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顾长明盘膝坐在井边,面色凝重。
他双目紧闭,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掌心之中,一缕若有若无的火焰,正如同游丝般,缓缓探入地底深处。
片刻之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不对劲。”他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这火流……滞涩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残铁深处涌出的火焰,并非纯粹的赎罪之火,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一些阴暗、粘稠,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执念。
“她不是来赎罪的……”顾长明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了然,“她是来‘换壳’的!”
他终于明白了罗淑英的目的。
她所谓的“赎罪”,不过是一个幌子,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她真正的目的,是利用自己的精血,以及初代地师遗留的愿念,重新塑造自己的执火资格!
“好一个罗淑英,真是好算计!”顾长明心中冷笑,他原本以为,罗淑英只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疯女人,没想到,她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就在这时,一直盘膝坐在地上的小哑,突然有了动作。
他双掌紧贴地面,耳朵微微颤动,似乎在倾听着什么。
他的表情十分专注,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他猛地抓起一根黑色的炭条,在地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他画得很快,笔触粗犷而有力,很快,一块残铁的轮廓,便出现在了地面上。
紧接着,他开始在残铁的轮廓中,画出两条截然不同的火流。
一条火流,呈现出赤金色,光芒温润而柔和,如同晶莹的泪珠般,散发着淡淡的暖意。
而另一条火流,则呈现出灰黑色,光芒阴暗而冰冷,如同毒蛇般,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画完之后,小哑抬起头,用手指了指罗淑英藏身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然后,双手猛地一撕!
他的动作虽然简单,但却清晰地表达出了他的意思——罗淑英的心,一半想要赎罪,一半却想要抢夺!
葛兰看着地上的图画,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山……山说……”她颤声说道,“火……火认真心……不认眼泪……”
她的话音未落,站在一旁的少年三人组,便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从怀中取出三枚古朴的铜镜,按照特定的方位,摆放在地上。
这三枚铜镜,正是地师一脉传承下来的宝物——微火镜。
他们三人分别催动自身火感,注入铜镜之中。
顿时,铜镜之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彼此交相辉映,形成一个奇特的阵法。
在微火镜的映照下,地底深处的景象,逐渐显现出来。
只见残铁深处,一缕微弱的残念,正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那残念,正是初代地师所遗留的。
而罗淑英的精血,则化作一层薄薄的轻纱,覆盖在那残念之上,似乎想要借助初代地师的形体,重新塑造一个“执火者”的虚影!
“假的!”小哑猛然拍了一下地面,怒声吼道。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却充满了力量。
“愿在哭!火在笑!”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微火镜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爆鸣声,瞬间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
镜中的映像,也随之崩解,消失不见。
然而,残铁周围的微光,却并没有因此而熄灭,依旧顽强地闪烁着,似乎在等待着“真燃者”的降临。
就在这时,一道虚幻的身影,突然从火脉之中浮现出来,缓缓凝结成实体。
那是一个半人半鸡的怪物,正是怒哥的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