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想吃。
她没想到,她们竟专门跑去那么远,只为给她带一碗面。
难得有人,记得她胃不好,还敢带海鲜来。
她抬了抬眼:“……请她们进来吧。”
祁大鸿迪一进门,话没停:“顾总!这面可不简单!面条是用竹杠压的,嚼着有劲儿!云吞馅儿全是实打实的虾肉,一口爆汁!汤啊——那叫一个透亮,鲜得能把人灵魂勾走!”
其实不用她说,俞晚舟光闻着,就已经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以前闻到海鲜,她就胃抽、反胃。
可这味儿……没腥,只有鲜,干净、温柔,像有人在她胸口轻轻按了一下。
她原本只想说声谢,连碰筷子的意思都没。
可这会儿,喉咙发紧,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嘀咕:
——试试?万一……能吃呢?
“谢谢你们……我,尝一口吧。”
“我来倒汤!”几个人像过年领红包,手忙脚乱揭开饭盒,把高汤缓缓浇下去。
热气“噗”地升起来,满屋子都是香。
汤水一碰面,云吞皮儿立刻软了,虾仁更亮了,香气猛地炸开,连天花板都像在颤。
祁大鸿迪把筷子递过去,笑得眼睛都没了:“顾总,开动吧!”
俞晚舟根本不知道吃云吞面该从哪一口开始。
她怕胃受不了,不敢直接碰面或云吞,只敢轻轻嘬了口汤。
那汤一进嘴,温乎乎的,鲜得像有小手在舌尖上挠痒,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她心口一颤。
她屏住呼吸,等胃里炸开的火药味。
可奇怪——那团火,居然熄了。
不是压住,是真熄了。
像暴风雪过后,第一缕阳光照进冰窟。
她愣了,盯着那碗面,怀疑自己是不是病糊涂了。
云吞面,能当药吃?
她不信邪,又喝了一口汤,再夹一筷子面。
面又韧又滑,不嚼都自己溜进肚子里,像有人在嗓子眼轻轻推了一把。
胃没闹,反而舒服得想打嗝。
她终于忍不住,夹起一颗云吞。
皮薄得像蝉翼,牙尖一碰就破,滚烫的肉汁噗地迸出来,鲜得她眼眶一热。
虾仁弹得像小时候捏过的橡皮泥,咬下去“嘣”一声,甜得冒泡。
她一口接一口,根本没觉着吃了多久——餐盒底朝天了。
胃?没疼。
半点没疼。
那前几天折磨她到半夜哭出来的胃痛,好像压根没存在过。
她怔在那儿,好久没回过神。
已经……多久没这么“好好吃一顿”了?
以前吃东西,跟吞玻璃渣子一样。
饿了不敢吃,吃了又痛得想死。
美食对她,是奢侈品,更是刑具。
可这碗面……
像有人轻轻拍了拍她枯掉的胃,说:“别怕,我陪你。”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抖:“这面……在哪买的?”
祁大鸿迪赶紧接话:“就咱公司后门那条美食街!全是地道货,干净得能照镜子,老板长得还贼帅!”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她声音轻,但重得像把锤子砸在人心口上。
几个小姑娘傻了,差点原地磕头。
boss……这么好说话?!不发火?不骂人?还感动得想哭?
这真是她们认识的那个冰山cEo?
说不定……也是个藏起来的吃货?
难怪那天看见她们偷溜出去买烧烤,没开除她们。
“举手之劳,您别客气!”几人边跑边挥手,“我们也要回去炫我们的那一份了!”
俞晚舟看着空碗,胸口像被春风填满了。
她精神一振,当晚就把积压的文件全批了,合同签得飞快。
第二天,她决定——亲自去那条街。
她想知道,是谁用一碗面,把她从地狱拽回了人间。
……
苗侃刚收完最后一碗云吞面,抹了把汗,转身冲后厨喊:“都别刷碗了!过来!”
厨师们正舔勺子呢,一听“有新活”,秒变战狼,围成一圈。
“今天练手打牛肉丸。”
话音一落,全场眼神亮得能当灯泡。
这玩意儿,是粤东的老祖宗传下来的硬活儿。
电视播过八百回,游客来了必点,可真能打出来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食材只认云贵后腿牛,肥瘦都不要,只留最纯的筋肉。
砧板上放好,两把三斤重的不锈钢锤,一上一下,不能停。
“停一秒,水气就跑了。”苗侃嗓门沉,“肉不能有渣,力道不能忽快忽慢,像打鼓——得是同一个心跳。”
他卷起袖子,手握锤柄,像拳击手上了擂台。
第一锤落下——“咚!”
第二锤——“咚!”
第三锤——“咚!”
节奏稳得像心跳,力道准得像钟表。
牛肉块在他手下碎裂、重组、软化、凝练。
三十分钟,一气呵成。
汗水从他后颈滑进衣领,他连喘气都不带变调。
牛肉泥在盆里跳,像活的。
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手机都快戳到他脸上。
“我的天,这人是机器人吧?”
“肌肉肯定炸裂,要是脱了上衣……哎哟我去,我流口水了!”
“你这脑回路,是吃多了想色了?”
“人家是吃货界的王,色?那叫欣赏艺术!”
“苗神吃饭能救命,捶肉能治病——我愿称他为当代食神!”
牛肉泥打到能捏成团不掉地,苗侃才歇手。
他把肉浆倒进盆里,加盐、加蒜、加油,一双手像揉面团似的,反复摔打、拍打、甩打。
肉浆渐渐黏得能拉丝,抓一把,稳稳停在掌心,一滴不落。
他抬头,嘴角一勾。
“明天,上新菜。”
说实话,这牛肉丸弹得跟皮球似的,往地上一扔能蹦老高。
打肉泥靠的是力气,捏丸子靠的是手快。
苗侃这两样,一样不落。
他随手抓起一坨肉糜,手指一攥,那团肉就自己滚成圆球,滑溜得像刚出锅的汤圆。
拿个小勺一舀,轻轻一推,丸子就掉进温水里,咕咚一声,稳稳立住。
他下手快得跟打快板似的,一眨眼一串,看得厨师和顾客眼珠子都快转不过来。
没一会儿,水盆里就漂了一层白胖胖的丸子。
再一晃神——全完了,肉渣都不剩,整盆全是圆滚滚的小雪球。
“牛啊!这哪是人手啊,这他妈是机械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