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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根本不用着急还我衣服的，我又不是没的穿了。”我没话找话地说。
“嚯，想见你一面这么难吗？我如果要是没拿你的衣服，是不是你就不来了？”
“那倒也不是，反正我回家之后也没什么事儿，只是觉得你为了一件衣服跑这么一趟，不值当的。”
“我觉得很值当的呀。”
我有些不自在，再次回身探头看向彭蓬的方向。麦脉轻轻敲了敲桌面，说：“你老看他干嘛？还真怕她把你的那个朋友勾走呀？”
“我倒不是怕这个，蓬哥没戏。”
“那你怕什么？”
“我什么也不怕呀，”拿起啤酒瓶，一口喝了个干净，站起来说，“我再去找她拿点喝的。”
麦脉没说话。我走向吧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她一直盯着我看，我赶紧扭回了头。来到吧台处，我在彭蓬身边坐了下来，对囡囡说：“你把上次给我带回来的那瓶朗姆酒打开吧，帮我们俩调个酒。”
囡囡应声走开了。彭蓬小声对我说：“你这个姐们儿挺有意思的，我加了她的联系方式了，以后没事儿就可以过来喝点东西。”
我同样小声回应：“都告诉你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们可以像是朋友一样相处呀，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你开这条路干什么？”
彭蓬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一口气喝光了瓶里的啤酒。囡囡拿着酒回来了，又挑了几种汁水糖浆之类的东西，按顺序倒进调酒器里，胡乱地摇了一会儿，分别倒进两个装着冰块的鸡尾酒杯中，用柠檬片和薄荷叶点缀了一下，让我们品尝。
彭蓬浅抿一口，大加夸赞。我也尝了尝，也许是我的品味不够，尝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不过也跟着恭维了几句。
从外面来了一群大学生，熙熙攘攘的来到吧台前。囡囡向我们告辞，说先去忙了。我拉了拉彭蓬的衣袖，说别把你妹妹一个人冷落在那儿了。彭蓬说，你回去陪着她呗，我再在这儿坐会儿。
我回头看了看麦脉，她依然盯着我们这边。我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端起酒杯走了回去。
麦脉看着我的杯子，问：“你这是什么？好喝吗？”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是含酒精的，今天你要开车，就别喝了，以后有机会再尝尝吧。”
麦脉点点头，说：“筱楠姐住在你那儿，你还习惯吗？”
“一开始确实有些别扭，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之前推荐给你的那个网络小说，你看了吗？”
“什么小说？”
麦脉面露不悦：“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吧。”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酒，眼睛看向窗外。天穹渐暗，华灯初上，路边行人匆匆，路上车水马龙。
“你怎么不说话了？”麦脉伸手在我的脸前晃了晃。
“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啊。”
我回头看看吧台，囡囡和服务员忙碌着，彭蓬慢条斯理地喝着酒。我说：“那你起个话题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约你吗？”她很是直白地问。
我没敢看她的眼睛，低头摇晃着酒杯，已经融化掉一部分的冰块与玻璃杯壁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音。“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我爸爸。”麦脉的声音有了一丝波澜。
我诧异地看向她，觉得有些好笑，自嘲地问：“我长得很老吗？”
麦脉捂着嘴笑了笑，瘦瘦的肩膀抖了抖，棕黄色的头发也颤了颤：“我没有说你老，只是那种感觉很像啦。”
“哪种感觉？”
“我也说不上来……那天你送我去机场的时候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就觉得特像是我爸在教育我，”麦脉抬起左手，把耳边的头发挽了挽，露出小巧的耳朵，脸颊微微泛红，“其实那天还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直到咱们一起打台球那天……”
我看着她，她的表情不似作伪，真诚极了，仿佛正在向一位亲密的人述说自己隐秘的心事。
“本来还没到日子，也不知道那天怎么突然就……当时我尴尬极了，在一个男人面前出这样的丑，让我的脸都没地儿放了。我以为你会笑话我，会嫌弃我，可是没想到你还挺体贴的，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就是爸爸帮我解的围……大概十年前，那时候我可能也就十一二岁，是个夏天，当时放了暑假，妈妈上班，爸爸开车带我去承德避暑山庄玩。当时我穿的也是白裤子，也是在车上。我觉得不对劲，一看流……（羞赧地）流血了，把我吓坏了，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跟爸爸哭了起来——之前没有听妈妈跟我讲过这些，学校老师也没讲过，同学中也没有经历初潮的人——爸爸让我不要害怕，死不了人的，等到了服务区就去处理。我爸爸说，麦脉已经是大女孩了，这是青春期的一个重要标志。到了服务区，爸爸把他放在后排的西服外套给了我，让我遮着点，就像那天你把衣服给我时的情景一模一样。爸爸去去服务区的小商店买了一包卫生巾，让我去厕所，如果不会用，就问问上厕所的大人。等我出来的时候，爸爸已经从车里拿来了我换洗的裤子，让我去换好，也和那天你给我裤子时的情景一眼。我和爸爸到了承德，晚上他就带我去吃了一顿大餐，说是庆祝我成为大孩子了。所以那天一看到你给我准备那些东西，就又想起了我爸爸。”
“只要你心里有你爸爸，他就没有走远。”我听到她怀念父亲的话，语气不禁怜悯起来。
麦脉瘪瘪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晓风哥，谢谢你……”
“你都叫我哥了，别再说谢谢啦。”
“以前我有什么心事都是跟我爸爸说的，很少告诉妈妈……”
“嗯？”
“以后我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对你讲吗？”
我看着她赤诚的眼睛，想让她笑一笑，便说了句笑话：“你不是打算要认我做干爹吧？”
麦脉不可思议地看了我一眼，忧伤的表情瞬间变得娇怒，努着嘴说：“呸！你想得美！”
我哈哈大笑起来，彭蓬和囡囡一起看向我们，一些顾客也看向我们。麦脉臊得脸红了，趴在桌子上把脑袋藏进双臂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