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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李讴歌回来的时候，我想给郗新宇发条消息，告诉她我已经和女房客谈完了，人家会搬出去的。可是一次次把话敲到微信对话框后，又一次次删除，总觉得用文字表达不清楚，还是等回去之后见了她的面再详细说说吧，也把俞筱楠当前的困境告诉她。
李讴歌回来了，他探头探脑地在屋里搜寻一番后，说：“嚯，收拾得还挺干净，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呀，简直可以给你评个卫生小标兵了！”
我知道他是在说下流的玩笑话，也就用同样的语气回应他：“这不是废话嘛，我能在咱们屋里办事儿吗？让你抓住了把柄还了得？”
“也对，咱们屋的床窄，折腾不开，还是人家姑娘的大床房好，天高任‘鸟儿’飞，海阔凭鱼跃。”他说“鸟儿”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一看就是经验之谈，没少带姑娘开房吧？一个手指头掰得过来吗？你媳妇儿还不知道呢吧？”
“你大爷的！”他笑骂道，“别废话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路边有个烧烤店，进去看了看，和咱们平时见的那种不太一样，是圆形的电炉，串儿什么的围在一圈烤，咱试试去吗？”
“走着！”
……
圆炉很热，我和李讴歌不得不脱下外套，只穿着里面的半袖t恤边烤边吃。喝下一瓶啤酒后，李讴歌问我：“那个姑娘怎么了？为什么不来了？”
“你要是想让她陪咱们吃饭，我把她电话给你成不成？你自己去联系。”
“你这话说的，我好像没有娘们儿就吃不下饭似的……我就是随口问问。”
“人家有自己的事儿，”我想了想，补充道，“中午请她吃饭的学生，晚上还要请她。”
“哦……明天上午我不在，你想着把房退了，把我的包先寄存到前台……考点那边没事儿，你愿意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屋里躺着吧。”
“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怎么着都成。”
我们喝完第二瓶啤酒的时候，郗新宇发来文字消息，问我晚上吃什么。我当即把面前的摊子拍了过去，特意还拍了李讴歌的半个身子。李讴歌问我干嘛拍照，我说我跟家里报备一下。李讴歌也拍了张照片，发给了他媳妇儿，说自己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烧烤，以后有机会也要带她来尝尝。郗新宇回复我说，昨天小资，今天江湖，你们还挺会享受的，到底是工作去了还是旅游去了？我说，二者兼之。郗新宇给我拍来了她的晚饭，一个盒饭。我说，小绿姐姐不能总是这么凑合呀。郗新宇说，就图一个省事儿。
李讴歌探过脑袋，问：“看你的表情不像是跟你爸妈聊天呢？”
我藏起手机：“去去去，别瞎看。”
“我操，有情况呀？老处男情窦初开了？”
“去你大爷的。”
我们调侃着，俞筱楠给我打来了电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她的声音委屈巴巴的：“彭总之前说让你照顾我的，我现在饿了，怎么办？”
我指了指手机，对李讴歌示意要去外面接个电话，他嘟囔一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呀”。我来到店外，说：“你不是说晚上不用叫你吃饭了吗？你不是要睡觉吗？”
“你总是欺负我……”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让我想起了那次去北京站接她回家时，她也说我欺负她的委屈样子。
“我没欺负你……晚上回去之后跟你说清楚吧，一会儿当着我同事别提这些事儿啊，他不知道你和我住在一起……你现在先过来，我们在……”我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烧烤店的招牌，并且告诉了她。
俞筱楠到店里的时候，我和李讴歌已经喝上了第三瓶啤酒。刚刚，我把俞筱楠要过来的事情告诉了李讴歌，并且随口编了个理由，说她的学生临时有事儿，把她晾在了一边。李讴歌很热情地招呼俞筱楠，让她赶紧落座，之后又点了一些串类。
俞筱楠确实饿了，她没跟我们客气，拿起烤好的串就吃了起来。李讴歌问她要不要喝啤酒，俞筱楠断然拒绝了，说喝饮料就行了。李讴歌喝完酒之后像个话痨，烤串堵不住他的嘴，唠唠叨叨个没完。俞筱楠倒是也给他面子，与他聊的有来道去的，我则坐在一旁，变成了烧烤师傅，供他们二人吃喝。
俞筱楠说：“你们公司的待遇还挺好，出差还能全部报销餐费。”
李讴歌疑惑地说：“不是啊，我们俩的标准是一天五十块钱饭钱呀？这算是我们打牙祭了。”
俞筱楠看向我，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我躲开了她的目光，低头烤串。
李讴歌说：“你的学生也挺不靠谱的，让你一个人饿肚子……来来来，别客气，赶紧吃。”
俞筱楠又看了我一眼，知道这是我用来搪塞李讴歌的话，不过她没解释什么，只是客套地道了谢。
这顿饭是我和李讴歌AA的，没让俞筱楠花钱，她也没有主动要分摊。吃完饭后，我们三人沿着街边遛达。李讴歌提议去商业街转转，俞筱楠冲我使了个眼色。我直言不讳地说，李讴歌，你自己去转吧，我和她有话要说，先回去了。李讴歌没有不高兴，依旧暧昧地冲我眨眨眼，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李讴歌走后，一步三回头，即使天色已经渐暗，我仍能看出他隐晦的表情。我和俞筱楠没有回酒店，而是往反方向走去，来到了淦河边上，几乎看不出河水的流动，只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不生我的气了？”我试探着问。
“当时挺生气的，不过想了一下午也就想通了。”她的声音毫无波澜，我听不出她的情绪。
“怎么想通的？”
“其实不能怪你，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当时觉得你不和我明说，只是用谈了女朋友的事情点我，让我觉得挺生气的，”俞筱楠看着遥远的前方星星点点的亮光，“不过后来想明白了，你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没有直接说出赶我走的话，而是旁敲侧击，我应该感激你才对。”
“唉，我也为难了好几天了，”我说，“我女朋友（第一次说出‘女朋友’三个字，有些别扭）……她知道你租住我的小屋，其实挺有意见的，之前我们还在接触的时候，她就因为这事儿把我拉黑过一次，后来机缘巧合下，我们又恢复了联系，不过她一直耿耿于怀，只是没有明说罢了……直到前几天我们确定了关系，她才直接说了出来……她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为你考虑，我中午说的那套一居室，就是她的——她家是拆迁户——她说可以按照你现在的房租价格把她的一居室租给你……我没跟她说你家里的情况，觉得这是你的家事，没必要拿出来卖惨。”
“谢谢你能照顾到我的心情，”她无奈地笑笑，“我能理解她，真的，我真能理解她……至于她对你提出的要求，你还是要尽量去满足她，毕竟她才是你的女朋友，你更应该照顾她的情绪才对。”
“也要谢谢你的理解，这几天我一直在纠结，觉得挺内疚的，答应了你的事情却无法做到……”
“不不不，你之前能答应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只能说我没有那个好命，也许这是我人生中必须要经历的挫折吧。”她忙摆摆手说。
“这样吧，我试着跟她谈谈，看看能不能再让她给你降一些房租，再者就是能不能缓缓再交。”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跟她说这些事情了，毕竟你们刚刚交往上，感情上还有许多不稳定的因素，而且房子是她的，不是你的，你不应该对她的财产指指点点……要是因为我的事而得罪她，你会得不偿失的。”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十分肯定地说：“她人很好的，只要好好跟她沟通，她一定会明白你的难处的。”
“不要因为我的事情难为你自己了，你能这么想，我就已经很感谢你了……”俞筱楠抿抿嘴，微微欠身表示谢意。
三瓶啤酒的威力在这时候显现出来了，我感到膀胱充盈，四下踅摸，看到不远处有棵树，忙打断她的话：“你先等一下，我得找个地方去放放水，实在是憋不住了。”
俞筱楠“扑哧”笑了一下，继而嫌弃地嗔道：“你可真够招人烦的！躲我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