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我看囡囡的样子不似作伪，忙问：“怎么了？”
“临时有点事儿嘛……你不用管我了，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我还在思索着应该和囡囡说些什么，已经坐在车上的郗新宇先说话了：“那个……正好我也要走，要不然我送你一段吧。”
囡囡说：“谢谢你，不用了……趁着咖啡还热，你们俩进去聊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不不不，是我打扰了。”
囡囡没再说什么，跳下便道，恰好有一辆出租车驶来，她急忙招手拦住，打开后门坐了上去，连句再见都没有和我们说。
望着出租车远去，郗新宇看向我，说：“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前面吧，别蹭到别人的车。”
我没有指挥，而是说：“咖啡还是热的好喝。”
郗新宇依然看着我，半晌，笑了，终于熄灭了火，从车上下来了，说：“那我就别辜负她的一番好意了。”
我们重新回到了“晓风残月”里，依然坐在了刚才的位置，桌上摆着两杯与昨晚一样的咖啡。郗新宇端起面前的杯子，浅浅抿了一口，说：“平时我很少喝咖啡，但是她的手艺似乎还不错……不过，喝完这杯咖啡我就要走了。”
我同样喝了一口咖啡，知道今天与囡囡打闹的行为让郗新宇很不满，若要再强行解释些什么，更加显得欲盖弥彰，便说道：“我也很感谢楚文对咱们的关心……说实话，一开始我对她给我介绍对象的行为很反感，虽然知道她是对我好，但就是觉得这样好像是在乱点鸳鸯谱，我一直认为在感情方面，缘分是尤为重要的，至于其他嘛，都是次要的。”
郗新宇没说话，也没看我，只是低头喝着咖啡。
气氛有些尴尬，我一时又想不到应该再说些什么，于是也喝了一口咖啡，默默地看向窗外那辆红色的mini cooper。在一众素色的车辆当中，它显得尤为突出。
“哎，你的车好开吗？”我还是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
“你要试试吗？”
“算了吧，我一直觉得这是女生开的车，男人开起来的话嘛，显得太矫情了。”
“偏见！”
“也许是一种偏见吧，可是咱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是会对不完全了解的事情产生偏见的，对吗？”
郗新宇看了看我，端起咖啡杯掩饰嘴角藏不住的微笑，说：“你想解释什么？”
“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首先，我得向你道个歉，因为我和她闹着玩儿，让你有些误会了，但她确实只是我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平时我们也会这样瞎闹的……我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女人，只是觉得她就像自己其他的哥们儿一样……”
“可她终究还是个女人呀……”郗新宇打断我，认真地说，“就算你问心无愧，你能保证她也是这样吗？希望你不是一个给不了女生安全感的男人。”
我一愣，因为我从来没想过郗新宇说的这种情况，而她也提出了关于安全感的话题，这让我想起李楚文说过她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我解释说：“她有自己的男朋友，而且她也很爱她的男朋友。”
“如果你的女朋友要是总和别的男人这样有肢体上的接触，即使你知道是闹着玩儿，可你会不胡思乱想吗？”
“这……”我犹豫起来，因为我也从没这么想过。
“换位思考一下，她的男朋友会怎么看待你们之间的关系呢？”郗新宇将心比心地分析着。
“我没见过他男朋友，也许她男朋友也不知道我是她的朋友。”
“好吧，就算他男朋友不知道或者不在意，可是她的心里会不会因为总和你这么打情骂俏（笑）——也许这个词并不准确，但是我一时想不到什么更合适的词——我的意思是，她会不会因此对你的感情产生一种微妙的变化。”
我倏然想起了李楚文。昨天晚上，她就是在这里向我讲述了她的一些心理变化，关于现在的过去和过去的现在的心理变化。于是，郗新宇的话再一次让我沉默了。
她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笑着说道：“你看，你也没有刚才那么坚定了吧？”
我看着她杯中的咖啡已经不多了，自己却又掉进了情感逻辑的陷阱中，无法辩解。
“你看过《倚天屠龙记》吗？”郗新宇忽然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我不明所以，点点头说：“看过呀。”
“有一个情节，张无忌为了表现自己的心无旁骛，对周芷若说咱们是问心无愧的，可是周芷若却说，倘若自己问心有愧呢？”
我记不得这段情节，但是对于小说中的人物关系还是了解的，知道周芷若一定是问心有愧的。我不禁把自己和囡囡的身份带入到二人之中，然后冒出了冷汗。
郗新宇从桌边的餐巾纸盒中抽出两张纸，递到我的面前，笑着说：“看来你对她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不过为了你也为了她，还是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吧。”
“谢谢你的提醒。”我擦了擦汗，虽然问心无愧，但是经过她这一番分析，还是心有余悸。因为我对囡囡确实没有男女之情。
“算不上什么提醒，只是觉得你不要这么不明不白的了，”她端起杯子，一口将咖啡喝干净，说，“好了，我的咖啡喝完了……”
我知道她并不是在说喝完咖啡的事情，而是隐晦地向我传达她要离开的意思。我脑子一抽，端起自己的杯子，将杯中一半的咖啡倒进了她的杯中，还有几滴流在了桌面上。郗新宇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继而笑着摇了摇头，又抽出两张纸，擦掉了桌上的咖啡渍。
“你看，你的杯子里还有咖啡呢，也就是说，还没有到你要离开的时间。”
她看着我，看着我，笑了，就像一个慈母看着顽童那样的笑。“我的杯子里不只有咖啡，还有某人的口水……看来我是走不了了，我现在一点想要消灭干净它们的念头都没有了。”
“为了表达歉意，晚上我请你吃顿饭吧。”
郗新宇盯着杯中的咖啡，说：“我觉得你现在当务之急的事情，是要问一问你这位朋友的怎么样了……她是真的有事儿还是只为了给咱们腾地方呀？”
“我也不知道，不过按照她的性格，倒是有可能给咱们腾地方。”
“你最好还是关心她一下吧，她这么信任你，把钥匙都留下来了。”
我一想，觉得郗新宇说得很有道理，便拿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这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我和郗新宇后，探头探脑地询问：“您好，我看门口贴的通知说三月三号营业，现在是已经开始营业了吗？”
我赶忙放下手机，站了起来，说：“不好意思，确实是三号营业，今天不营业的，您有什么事儿吗？”
来人有些失望地说：“哦，我想买杯喝的……那算了吧。”
看着他出了门后，我又拿起手机，拨打了囡囡的电话。响了两声后，就被挂断了，我冲郗新宇耸耸肩，说：“给我挂了，也许真的有事儿吧，晚点我再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