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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早上，我还在被窝里寻求最后的温存时，被老妈直接掀开了被子，然后她走到窗边，“呼啦”一下拉开了窗帘，阳光瞬间冲进了屋子里。
我不情愿地翻过蜷缩的身子，看向叉腰而立的老妈，她背着光，显得十分高大威猛。
我从枕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懒洋洋地说：“再让我睡一会儿吧，这刚七点多呀。”
我妈指了指窗外，说：“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起来，今天早点去晓露那儿，别光让他们一家子忙活，你到时候也有点眼力价儿。”
我噘着嘴坐了起来，嘟嘟囔囔地说：“路晓露就喜欢干活儿，你就成全她一次吧，好不容易能准备一顿家宴，她还不高兴得蹦起来。”
“说过多少次了，那是你姐姐，你别老直接叫她名字行不行？”我妈把我放在椅子上的秋衣秋裤丢了过来，没好气地说。
“不就比我大了几个月吗？”
“大一分钟也是你姐姐，”我妈边往外走边说，“你说说你大爷大妈的命怎么那么好，生了个闺女，我和你爸也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白眼狼……”
我揉了揉眼睛，没再与我妈犟嘴，因为我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招她一顿白眼的，索性还是赶紧穿好衣服，等到了路晓露那里，再用尖酸的语言找回属于自己的“尊严”吧。
……
我开着车，载着父母来到了奶奶家的老房子。那里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盖的老小区，当时的汽车保有量很少，所以小区里几乎没有什么地方用来停车，只能见缝插针。
在我爸的指挥下，我把车斜停在了自行车棚边上仅有的一块空地上，因为挡着更里面的车，所以我在前风挡留下了自己的电话。
我拎着一堆礼品爬上了五楼时，早已气喘吁吁了。我把礼品放在地上，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甚至没有力气去叫门。父母比我走得慢，到了五楼的时候，问我怎么不敲门。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指了指自己的嘴。我爸说，你就是缺练。
走进屋子后，我喘匀了气才向大爷大妈打了招呼。姐夫从厨房里探出头，也向我们道着过年好。我走到厨房门口，看了看里面，没有发现路晓露，只有料理台和地上摆放着的各种食材。向姐夫道好后，我问，路晓露呢？姐夫指了指他们的卧室，说，有点不舒服，躺着呢。
“我说怎么轮到你下厨了呢。”我笑着说。
姐夫神秘地一笑，说：“这还不是应该的嘛，她现在就得多休息休息。”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便从兜里掏出了烟，递给他一支。他坚决地拒绝，并且也不让我抽。我说：“咱们在厨房抽，开着抽油烟机，没事儿的，路晓露闻不出来。”
姐夫断然摆了摆手，说：“那也不行，以后当着晓露的面就不要抽烟了。”
我耸耸肩，把烟揣回了兜里，说：“姐夫，我以前觉得你是个很豁达的人，怎么和路晓露在一起之后，变得唯唯诺诺的了？看来爱情真的能让一个人变得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
姐夫却不理会我的嘲讽，说：“晓风，你说的不对，或者说不完全对吧……爱情不是退缩的，相反，应该是勇往直前的，是责任的体现，是真诚地奉献，是内心的表达，是……总之领会精神吧。”
“我领会不了精神，我又没有过爱情……我是说，姐夫你是不是有点‘妻管严’了？”
“这不是‘妻管严’，这是对爱人的尊重……”没等姐夫说完，路晓露便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和长辈们打着招呼。
我探出半个身子，向她打招呼：“嗨，路晓露，过年好呀。”
我妈不悦地瞪了我一眼，说：“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能直接叫姐姐的名字。”
我不理会，只是冲路晓露挑衅地挑了挑眉。路晓露罕见地没有反驳我，她的样子有些憔悴，圆圆的脸蛋有些下耷，眼神也有些萎靡，对着我简单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坐到了沙发上。我妈赶紧腾了腾地方，让她坐下，满脸堆笑地拉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问：“现在挺难受的吧？”
我觉得我妈的精神状态好像有点问题，关心别人的时候怎么能笑得这么灿烂呢，再怎么着也得收敛一些呀。
路晓露说：“最近吃东西不行。”
我妈说：“过了这几个月好了，即使再不舒服，也得吃东西，不吃东西没有营养，那可不行。”
我爸和大爷坐在沙发的两端，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女人，谁也不说话。
我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看了看客厅的几人，又回头看了看厨房里的于周，自己此时的样子一定好像是一只懵逼的狐獴。
大妈同样笑着对我妈说：“当初我怀晓露的时候，头仨月就总是吐。”
我妈说：“那时候我怀晓风的时候倒没怎么吐，就是后期的时候，晓风总是在肚子里折腾。”
大妈说：“男孩子嘛，总是比较淘气的。”
我妈说：“亲家高兴坏了吧？”
大妈说：“那可不嘛，巴不得天天守着晓露，生怕她磕着碰着……”
听到此处，我就是再笨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自然也就明白了我妈为什么关心路晓露的时候依然是笑容满面的了。
我回过头，兴奋地问姐夫：“姐夫，我姐怀孕啦？”
姐夫抿着嘴笑，点了点头，说：“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听你管她叫姐姐。”
“嗐，这不是我妈在家教育了我一顿吗……几个月了？”
“两个多月了，每天就是恶心，吃什么都吐。”姐夫有些无奈，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
“姐夫你就多担待一些吧，我姐这个人比较娇气……听说怀孕的女人脾气都不好，你多让着点她。”
“这还用你交待？这是我媳妇儿，我比你上心，再说了，即使她没怀孕的时候，也是我让着她的时候比较多呀，我们俩多少年了，不比跟你认识的时间长。”
姐夫和路晓露是青梅竹马，俩人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路晓露比姐夫只大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是从同一间产房推到同一间病房的，而且他们两家也是街坊，姐夫家在三楼，路晓露家在五楼，从小一起光着屁股撒尿和泥长大的，小学初中还是同班同学，大学之后开始交往的。
关于他们俩的感情轶事，我还略知一二。据说姐夫在与路晓露交往之前，曾与她的大学同学好过一段时间，后来俩人和平分手之后，路晓露才插了进来。【这段故事详见拙作《浮云朝露》】
我对姐夫说：“你先忙着吧，我出去跟路晓露逗逗咳嗽去，好不容易逮着她精神萎靡的时候了，可得好好欺负欺负她。”
姐夫挥了挥锅铲，嗔道：“刚叫了两句姐姐就不叫了呀……你要是把我媳妇儿惹急了，我可跟你不客气！”
“我看她这么颓，跟她说说话，逗她开心一下……我怎么敢招她呀，现在她是全家人的宝，我又不是傻子，非得在这个时候成为众矢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