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眼神还有些混沌，适应了片刻，才聚焦在孙子脸上。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靳北宸会意，用棉签蘸了温水，小心地湿润他的嘴唇。
“您刚醒，别急着说话。李医生说您需要静养。”
老爷子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落在屏风和监护仪上，昏迷前的记忆逐渐回笼。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深深的疲惫和痛心。
抬起没输液的那只手，轻轻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让靳北宸不必担心。
靳北宸握住爷爷的手，给老人吃颗定心丸，“家里一切都好，您放心。长房那边，我已经处理了，近期不会有人来打扰您。”
老爷子闻言，眼神复杂的闪烁了一下，最终化作一声叹息，用力回握了一下孙子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靳北宸当然知道爷爷叹息是何意。
即使是曾经驰骋商界的狠角色，如今也是年过半百的老人。
他知道爷爷虽然怒斥大伯一家，但还是想让他给靳北寒留条活路。
“爷爷，您放心休息。靳北寒的事，我会依法依规处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爷爷的反应，然后才继续，语气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他挪用的公款，必须一分不少地追回。至于分公司总经理的职位，他不再适合担任。”
“我已经让集团审计和法务部门介入，后续会移交给司法机关。”
“是退赃，认罪，争取宽大处理，还是顽抗到底，看他自己选择。”
这番话，乍一听是铁面无私，严格按照公司规章和法律办事，没有半点徇私。
但仔细品味，依法依规处理，移交给司法机关，争取宽大处理这些字眼，其实已经暗含了留活路的余地。
他没有动用靳家的势力去捂盖子或施加额外压力将靳北寒往死里整，给了靳北寒一个走正规法律程序，承担应有责任。
老爷子是何等精明，听出了孙子的弦外之音。
他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对靳北寒不争气的痛心，也有对靳北宸处理方式的一丝感激。
这已经是目前情况下，能争取到的最宽容的局面了。至少，靳北寒还能有一个在法庭上为自己辩解，接受法律审判的机会。
而不是靳北宸动用私刑。这本身就是一条活路。
他清楚靳北宸这个孙子，以他的雷霆手段，必然不会轻易放过靳北寒。
所以一开始他就试探性的说把靳北宸送走，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老大一家来闹腾一番，又羞辱了孙媳妇。
这下想送走都不可能了。
老爷子疲惫地闭上眼睛，轻轻拍了拍靳北宸的手背。是全然托付和默许的姿态。
靳北宸知道爷爷懂了。
他替爷爷掖好被角，转身走出了屏风。
客厅里，父母和周以宁都关切地看着他。
这一夜谁都没睡好，早早的就都起来了。
靳北宸对周以宁微微点头，示意爷爷情况稳定。
他看向父亲靳国梁，“爸您听到我和爷爷说的话了，您是怎么想的？”
靳国梁面色凝重，他看了一眼屏风方向，压低声音，“你处理得对。北寒这次太不像话了！”
“挪用公款是触犯法律底线，更别说你大伯母昨天那一闹，差点……唉！”
沈明澜也走上前，“儿子，如今靳氏由你来掌舵，很多事你决定好了我们都没意见。”
“妈知道，你这样处理是为了爷爷着想。”
“如果今天我们为他网开一面，明天就会有更多的人铤而走险。靳氏的根基不能动摇。”
靳国梁沉默了片刻，“你妈说得对。就按你说的办。长房那边，你大伯如果再来闹，我去应付。”
靳北宸微微颔首，对父母的支持感到欣慰。
周以宁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有些心疼。
“阿宸，现在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泡个澡？然后再去睡会？”
她知道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靳北宸看了一眼腕表，“先不吃了，不饿，我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他揽着周以宁，路过父母身边时来了一句：“我搂会儿老婆，你们没事别来打扰了。”
周以宁红着脸跟他上楼，靳父靳母相视一笑，没说话。
回到房间，周以宁怼了靳北宸一下，“你注意点，别在爸妈面前乱说话。”
“我哪里有乱说话，本来就是啊！我搂老婆睡觉还不行？”
靳北宸边说边抱起周以宁。
周以宁顺势搂住他的脖颈“你别闹了，快休息一会儿吧！那么多事要忙。”
“是有很多事要忙，可是我没电了，让我好好充个电，行不行？”
周以宁被靳北宸这句带着点耍赖又暗示性十足的话弄得耳根发热。
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他抱到了床边。
靳北宸没有放下她，自己先坐下，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手臂圈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
周以宁感觉到他紧绷的肩背肌肉，心一下子就软了，原本想推开他的手，变成轻轻拍着他的背。
“累了就好好躺下睡。”她声音放柔了些。
“嗯。”
靳北宸闷闷地应了一声，却不动弹，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眼底带着血丝，漾着一点不依不饶的光。
“可是这样充电效率太低。”
周以宁挑眉，看着他，用眼神问他“那你想怎样”。
“靳太太，最好的充电方式是身心彻底放松。你觉得呢？”
他目光灼灼，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又回到她脸上，“某些有益身心的运动，助眠效果最好。”
周以宁的脸轰一下全红了，伸手去捂他的嘴：“靳北宸！”
靳北宸顺势轻吻她手心，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胸口，让她感受自己沉稳有力的心跳，眼神变得深邃。
他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抱着你，才觉得这一切糟心事都远了。宁宁，让我充一会儿，就一会儿。”
靳北宸这话半真半假，疲惫是真的，想亲密接触寻求慰藉和确认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