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纹鱼衔着盛有光石碎末的竹篮,顺着光环往西游。碎末在篮里轻轻晃动,折射出的光斑在水面拼出细碎的箭头,像在给鱼群指引更精确的方向。
没走几日,前方出现一片峡谷,谷壁上镶嵌着无数半透明的晶石,阳光透过晶石照进来,在谷底投下斑斓的光影,却唯独照不亮峡谷深处——那里盘踞着一团灰雾,连光环的光都被吞噬了几分。
“是迷雾谷。”苏念的声音带着凝重,连光仪上的光纹在靠近峡谷时变得紊乱,“古籍记载这里的雾能吞噬记忆,进去的人很容易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领头的老鱼突然将竹篮倾斜,几粒光石碎末飘进雾里。碎末接触灰雾的瞬间,竟爆发出刺目的白光,灰雾像被烫到般往后退缩,露出条仅容一鱼通过的缝隙,缝隙里隐约能看到闪烁的光点。
“光石能克迷雾!”光纹鱼们精神一振,纷纷倾斜竹篮,更多的碎末飘向灰雾,白光连成一片光墙,硬生生在雾中开辟出条通道。
顺着通道往峡谷深处游,谷壁的晶石越来越亮,折射出的光影里开始出现幻象:有的是商队在沙漠中渴死的惨状,有的是古城被战火焚毁的画面,还有的是守河人年轻时与商队分别的泪眼……这些都是被迷雾吞噬的痛苦记忆,此刻正试图拖垮闯入者。
“别回头!”老鱼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叫,鳞片上的驼队光纹爆发出金光,“跟着光石的指引走!”
光石碎末在前方聚成颗光球,光球里映出的不再是痛苦,而是守河人修好驿站的笑脸,是古城铜钟重新敲响的瞬间,是宝石河光桥贯通时的欢呼——这些温暖的记忆像把钥匙,将幻象一一击碎。
峡谷尽头,一座石制祭坛静静矗立,祭坛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个沉睡的少女,她的眉心嵌着颗暗淡的光石,周身缠绕的灰雾正一点点侵蚀她的气息。
“是守忆人。”苏念的声音带着心疼,“她在耗尽自己的记忆镇压迷雾,再这样下去,会彻底消散的。”
光纹鱼们立刻将竹篮里的光石碎末全部倒出,碎末在空中聚成道光柱,缓缓注入少女眉心的光石。随着光柱涌入,暗淡的光石渐渐亮起,少女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缠绕的灰雾发出凄厉的尖叫,像在害怕这温暖的光。
当最后一粒碎末融入光石,少女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像两颗纯净的光石,映出光纹鱼们的影子,轻声说:“谢谢你们……我快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了。”
少女说她是迷雾谷的守忆人,祖辈传下的使命是用记忆镇压迷雾,不让痛苦的幻象外泄。但随着时间推移,被吞噬的痛苦记忆越来越多,她的力量渐渐不支,直到光石碎末带来的温暖记忆,才让她重新站稳脚跟。
“这些痛苦的记忆,不该一直憋着。”少女指尖轻点,祭坛周围的晶石突然亮起,将幻象中的痛苦画面一一投射出来,“光网不是要消灭痛苦,是要让温暖的记忆盖过它,就像白天总会驱散黑夜。”
光纹鱼们带着少女的花往回游,沿途的灰雾已经散去,谷壁的晶石映出的不再是幻象,而是光网各地的日常:黑风谷的孩子在槐树下嬉戏,西域的果农在葡萄架下纳凉,雪山的扎西家族围着篝火跳舞……这些画面像层薄纱,轻轻覆盖在痛苦的记忆上,让峡谷第一次透出真正的暖意。
离开迷雾谷时,少女往光纹鱼的竹篮里放了颗新的光石,石心嵌着片晶莹的鳞片——是她用自己的记忆凝结的,“带着它,下一站的人,需要这份‘记得’的力量。”
光环的光穿过迷雾谷,变得更加柔和,像掺了光石的清辉。光纹鱼们知道,这一路不仅在传播光,也在学会与过去和解——因为真正的光,从来不是只有明亮,还有敢于面对阴影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