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像扯碎的棉絮，疯狂往杨浩宇的脖子里钻。他扛着林晚秋在密林中穿行，脚下的积雪没到膝盖，每一步都异常沉重。林晚秋被堵住嘴，只能发出“呜呜”的挣扎声，身体在他肩上扭来扭去，像条刚被捕获的活鱼。
“别乱动！”杨浩宇低喝一声，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背，“再闹，掉进雪窝子没人救你！”
这话管用，林晚秋果然安分了些。杨浩宇趁机喘了口气，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阴槐教的哨声还在远处盘旋，但似乎分成了两股，一股往知青点方向追去，另一股正朝着后山这边逼近，脚步声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越来越清晰。
他心里一紧，看来红袍老者很谨慎，没全信林晚秋引开注意力的计划。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骨笛碎片，两块碎片贴合处的红光越来越亮，像块小小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慌。这光芒会不会暴露位置？他赶紧把碎片往棉袄内侧塞了塞，用布裹紧。
“呜——呜——”林晚秋突然剧烈扭动起来，脑袋还拼命往左侧歪。杨浩宇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见左前方的雪地上，有一串奇怪的脚印——不是人的脚印，倒像是巨大的爪子踩出来的，每个脚印都有脸盆那么大，深深陷进雪里，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黏液，和矿洞里那只地缚煞幼崽爪子上的一模一样。
是地缚煞！而且看脚印大小，这只显然更成熟，煞气也更重。杨浩宇立刻改变方向，往右侧一片茂密的松林钻去。松树的枝桠能挡住部分风雪，也能干扰追踪者的视线。
刚钻进松林，身后就传来一声低沉的咆哮，像是某种巨兽被激怒了。杨浩宇回头一瞥，只见雪地里一道黑影闪过，速度快得像阵风，带起的雪沫子飞溅，正是那只地缚煞！它显然被骨笛碎片的红光吸引了，紧追不舍。
“该死！”杨浩宇暗骂一声，加快了脚步。肩上的林晚秋似乎也吓坏了，挣扎声小了许多，身体微微发颤。杨浩宇心里冷笑，现在知道怕了？刚才念咒语引煞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他借着松树的掩护左躲右闪，地缚煞的咆哮声在身后忽远忽近。这东西虽然凶猛，但似乎不太擅长在密林里穿梭，几次都被粗壮的树干挡住，给了杨浩宇喘息的机会。他趁机观察四周，忽然发现前方有一处陡坡，坡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隐约能看到底下露出的黑土——那是去年山洪冲刷出的滑坡带，土质疏松，上面的雪层看着厚实，底下说不定是空的。
一个计划在他脑中闪过。他突然停下脚步，将林晚秋往一棵松树后一推，低声道：“想活就闭嘴！”然后扯下脖子上的云纹符，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符纸上。符纸瞬间亮起金光，他猛地将符纸往身后一甩。
金光在雪地里炸开，像升起一小团太阳。地缚煞刚好追到，被金光刺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动作明显慢了半拍。就在这时，杨浩宇猛地冲向陡坡，脚下用力一跺——果然，表层的积雪应声塌陷，露出底下松软的泥土和碎石。
他顺势滚了下去，身体在陡坡上撞得生疼，却死死护住怀里的骨笛碎片。坡底是片低矮的灌木丛，正好能遮住身形。他趴在雪地里，屏住呼吸，听着上面的动静。
地缚煞的咆哮声在坡顶徘徊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紧接着，传来阴槐教徒的呼喊声：“在那边！快追！”“别让杨浩宇跑了！”脚步声、哨声、咆哮声混在一起，乱成一团。
过了好一会儿，动静渐渐远去。杨浩宇刚想松口气，忽然感觉后颈一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他猛地回头，对上林晚秋惊恐的脸——她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下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是指着他的身后。
杨浩宇猛地转身，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那只地缚煞竟然没走，正蹲在灌木丛后，青黑色的爪子按在雪地上，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怀里的骨笛碎片，涎水从嘴角滴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原来它刚才是故意退开，想绕到后面包抄！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才想起猎刀之前给了赵刚。情急之下，他抓起一把雪，混着地上的碎石，狠狠朝地缚煞的脸砸去。地缚煞被激怒，张开满是獠牙的嘴扑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坡上传来一声枪响！“砰！”子弹擦过地缚煞的耳朵，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地缚煞吃了一惊，动作顿了顿。杨浩宇趁机拽起林晚秋，连滚带爬地往灌木丛深处钻。
“杨浩宇！这边！”是赵刚的声音！他怎么又回来了？
杨浩宇顾不上多想，拉着林晚秋拼命跑。跑出没几步，就看到赵刚举着枪，正和两个阴槐教徒对峙。那两人穿着黑袍，手里拿着短刀，显然是追过来的小喽啰。
“你怎么回来了？！”杨浩宇又急又气。
“王教授他们安全了，我不放心你！”赵刚一边说话，一边扣动扳机，将一个教徒逼得连连后退，“快带那女的走，我掩护！”
杨浩宇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拽着林晚秋冲进更深的林子。身后枪声、惨叫声、地缚煞的咆哮声此起彼伏，他不敢回头，只能凭着记忆往矿洞的反方向跑。
林晚秋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杨浩宇回头拉她，却看到她的裤腿被树枝划破，伤口处渗出的血在雪地上拖出一道红痕。而那道红痕像磁石一样，很快引来了新的动静——远处的林子里，又传来几声低沉的咆哮，显然有更多的地缚煞被血腥味吸引过来了。
“起来！”杨浩宇用力将她拽起，“再不走，咱俩都得喂煞！”
林晚秋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道：“往东边跑，那里有个废弃的猎户小屋，能躲。”她的声音因为之前的挣扎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
杨浩宇犹豫了一下，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相信她一次。两人朝着东边狂奔，身后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们。
雪越下越大，几乎看不清前路。杨浩宇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感觉体力快要透支，怀里的骨笛碎片却烫得越来越厉害，像是在提醒他——这场追猎还远远没有结束，而他必须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