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刚过，潮城卫校的大门口还显得有些冷清。
詹晓阳、刘小惠、林珊珊、林雅雯、黄朝彬、王大华六人，已经准时在花圃边集合完毕。
大家今天又统一的穿上了连帽卫衣，大家脸上看不到假日的慵懒， 反而带着一种即将投入“战场”的兴奋、紧张和跃跃欲试的神情。
“嘀嘀——”
一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 从校门外传来。一辆半新的白色桑塔纳轿车缓缓驶近 在门口停下。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露出了小姨那张带着笑意、精神奕奕的脸。
“小姨早晨！” 大家齐声打招呼。
“早晨啊，孩子们！” 小姨笑着回应， 目光扫过众人，“都准备好了吧？上车！”
按照昨晚商定的计划， 刘小惠、林珊珊、林雅雯三位女生拉开车门，鱼贯钻进后排座位。
“小姨，那就麻烦您了，亲自送她们过去。” 詹晓阳走到驾驶座窗边，对小姨说。
“跟我还客气啥！” 小姨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放心吧！ ‘闲趣茶语’的老板娘是我老同学， 我都打好招呼了，会好好教她们的。 你们那边也抓紧时间。”
“好！” 詹晓阳点头，又对车里的三位女生叮嘱道：“惠儿，珊珊，雅雯，到了店里，多看、多问、多动手，别怕出错，用心学。”
“知道啦！” 三位女生异口同声， 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那我们走了！” 小姨挥挥手，熟练地挂挡、松离合，白色桑塔纳平稳地启动， 载着三位未来的“饮品西施”，汇入了清晨稀疏的车流， 朝着城南路方向驶去。
目送车子远去，詹晓阳转过身，对黄朝彬和王大华说：“朝彬，华哥，咱们也出发吧。 城南路不远，我们坐三轮过去， 正好路上再聊聊细节。”
詹晓阳一边走，一边再次向两人强调：“朝彬，你去‘夏日果园’果汁店，重点是学 怎么挑水果、怎么搭配口感、怎么操作榨汁机又快又好。特别是冬天，有些水果怎么处理 既能保鲜又不凉胃。”
“明白，阳哥！” 黄朝彬认真点头，“我带了小本子， 重要的都记下来。”
“华哥，” 詹晓阳又看向王大华，“糖水铺的活儿，关键是‘熬’的功夫。火候、时间、配料顺序，差一点，味道就差很多。 你性子稳，适合这个。多跟老师傅请教， 看他们怎么掌握那个‘度’。”
“嗯！” 王大华言简意赅，但眼神里透着沉稳和自信。
三轮车很快来到了逐渐热闹起来的城南路。 这里是一片相对成熟的商业区，各种店铺林立。
“到了，” 詹晓阳指着马路对面一家 门面装修得清新自然、挂着“夏日果园”招牌的店铺，对黄朝彬说：“朝彬，就是这家。 你自己过去吧， 跟老板说是林老板介绍来实习的就行。”
“好！阳哥，华哥，那我去了！” 黄朝彬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穿过马路，推开了那扇贴着“新鲜水果，现榨现卖”字样 的玻璃门。
詹晓阳和王大华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在一家门面古色古香、飘出淡淡糖水甜香的“甜在心”糖水铺前停下。
“华哥，这就是你要待两天的地方了。” 詹晓阳说。
“好。” 王大华点点头，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更加浓郁温热的甜香扑面而来。 他回头对詹晓阳示意了一下，便迈步走了进去。
詹晓阳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糖水铺里已经坐了几桌早起的客人，柜台后一位老师傅正在忙碌地照看着几个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紫砂锅。
王大华走上前，和老师傅交谈了几句，老师傅笑着指了指后面，示意他进去。看到华哥顺利“入职”， 詹晓阳心里踏实了些。
安置好两位伙伴，詹晓阳并没有立刻离开城南路。 他此行的第二个重要任务， 是巡视“皮克”运动在潮城的几家核心门店， 尤其是刚刚重装开业的城南店。
他抬手看了看表， 上午九点四十分。 这个时间，正是节假日商场客流开始逐渐攀升的时候。 他加快脚步，朝着记忆中新桥店的方向走去。
皮克城南店， 位于城南路与新城大道交汇的繁华路口。 远远地，詹晓阳就看到 那熟悉的、红白相间的“皮克”招牌，在灰暗的天色映衬下， 格外醒目。
走近一看，果然店面焕然一新！ 原本略显陈旧的装修被时尚明亮的玻璃幕墙和射灯所取代， 宽大的落地橱窗里，精心陈列着最新款的运动服饰和鞋类，尤其是那几件鲜艳的“喜迎香港回归”纪念版连帽卫衣， 被摆在最耀眼的位置。
店内宽敞明亮，购物环境 比老店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
左右两侧的墙壁上， 充分利用立体空间，挂满了 琳琅满目的连帽卫衣、运动外套和羽绒服，色彩缤纷，尤其是主打的纪念款卫衣， 红、白、藏青三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店中央区域， 则设置了几排开放式货架，上面挂满了 进行“五折特价”清仓处理的往季款式，旁边立着醒目的“超值特惠”促销牌。
此时的客流，虽然还谈不上“人满为患”、“抢购一空”的火爆场面，但也已经称得上是“络绎不绝”。
约有二三十位顾客在店内驻足、挑选、试穿。 其中，大部分都聚集在新款卫衣和外套的展示区，尤其是年轻人和带着孩子的家长，对那几款设计时尚、寓意特殊的纪念卫衣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而特价区也同样热闹，几位看起来更注重实惠的顾客 正在仔细翻拣，五折的折扣对于追求性价比的消费者来说，吸引力巨大。
几名穿着统一红色马甲的店员 忙碌地穿梭其间， 耐心地解答问题、帮忙拿取尺码。 收银台前，也排起了三五人的小队。
“开局不错，人气比预想的还要旺一些。” 詹晓阳心里暗自评估，一丝满意的微笑掠过嘴角。
他没有惊动店员，像普通顾客一样， 在店里慢慢踱步，仔细观察着顾客的年龄构成、关注点、试穿率，以及店员的应对和服务流程。
在店里停留了约莫一刻钟，对城南店的情况有了大致了解后，詹晓阳悄然退出，赶往下一个巡视点——新桥店，也是 皮克在潮城的中心店。
詹晓阳到达时，已是上午十点半左右， 正值节假日购物的第一个高峰！
眼前的景象，比城南店要火爆得多！ 店铺面积更大，但里面 几乎是人头攒动！ 摩肩接踵！ 喧闹声、交谈声、收银机的提示音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热烈的商业气息。
詹晓阳挤进人群，放眼望去，只见店内几乎所有墙面和货架， 都挂满了、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连帽卫衣！ 红、白、蓝、灰、黑…… 各种颜色，男款、女款、童款…… 各种尺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顾客们几乎人手一件 在比划、试穿， 尤其是那款正面印着硕大紫荆花和“1997 hK”字样的 纪念款，更是备受青睐。
他一眼就看到，小姨竟然也在店里！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室，而是亲自上阵，穿着店员的红马甲，笑容可掬地在帮一位带着小孩的妇女挑选合适的儿童尺码。
而店长霞姐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小跑着到仓库取货，一会儿又冲到收银台协调，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最让詹晓阳眼前一亮的，是在店铺左侧，运动鞋专区旁边，专门设立了一个醒目的“电话预约接待处”的牌子！
牌子下，摆着一张长条桌，后面坐着两名专门的店员。 桌前，竟然排着一条 约有七八人的队伍！
这些人，手里大都拿着 提前预约的凭证， 秩序井然地等候着交款、领取他们早已心仪并预订好的纪念卫衣！
“电话预约销售的模式，效果竟然这么好！” 詹晓阳心里 又惊又喜。
这不仅有效分流了现场购物的压力， 更提前锁定了客户， 创造了一种“产品紧俏”的市场预期。
他费力地挤到小姨身边。小姨刚送走一位顾客，一抬头看到他，脸上立刻露出 混合着疲惫和兴奋的笑容：“晓阳！你来了！看看！这人也太多了！”
“小姨，辛苦了！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好！” 詹晓阳大声说。
“是啊！ 特别是这预约取货的，一波接一波！” 小姨抹了把汗，“幸亏听了你的， 设了专门通道， 不然更乱套！”
詹晓阳又和匆匆走过的霞姐打了个招呼， 霞姐只是匆匆点头示意，便又忙去了。
在中心店感受了约十分钟热火朝天的销售氛围后，詹晓阳心满意足地挤出人群，前往今天的最后一站—— 位于南郊路、主要由姑父和大姐负责的皮克南郊路店。
南郊路店客流量不如中心店那么大， 但当詹晓阳进去时，店里也有十几位顾客 在挑选。
他一眼就看到，姑父正撸着袖子，满头大汗地从后面的小仓库里，抱出一大摞 刚拆封的、叠得整整齐齐的 新款卫衣，手脚麻利地往已经空了一大片的货架上补货。
他的脸涨得通红，厚厚的外套早已脱下扔在一边，只穿着一件毛衣，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大姐则在收银台 忙着结账、装袋。
“姑父！大姐！” 詹晓阳喊道。
“哎呀！晓阳来了！” 姑父闻声抬头， 看到是他，脸上露出憨厚又带着点疲惫的笑容，“快帮忙！这边货架快空了！”
“好嘞！” 詹晓阳二话不说，脱下外套， 卷起袖子， 立刻加入“战斗”。
他接过姑父手里的衣服， 熟练地 按照尺码和颜色，快速填充到货架上。
三人合力，不一会儿，就把几个空荡的货架重新填得满满当当。
“这南郊店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节假日购买力也这么强！” 姑父喘着粗气， 用袖子擦着汗，感慨道。“从开门到现在， 我这补了第三趟货了！主要是这纪念卫衣，太好卖了！”
“是好事啊，姑父！” 詹晓阳笑着递过一瓶水。
在店里帮忙了近半个小时，直到上午的客流高峰 渐渐回落，店里恢复了相对有序的状态。
詹晓阳看看时间，已临近中午。
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大姐说：“大姐，有劳你和店员帮忙， 按照小、中、大三个码， 红色和白色两种颜色，从仓库里 各取出两套最新的纪念版连帽卫衣。我签字，带回去有急用。”
“行！” 大姐 爽快答应，立刻带着店员去仓库配货。
不一会儿， 十二件崭新挺括、包装完好的卫衣被打包好，放在一个大纸袋里。 詹晓阳在出库单上 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些卫衣，是准备在后天去黄朝彬家 参加新居入伙宴时，带给黄爸爸的，作为年关狮头鹅团购促销时，展示给各个合作摊主看的“样品”，以增强说服力和吸引力。
提着沉甸甸的、装着希望和计划的纸袋，詹晓阳辞别了姑父和大姐，走出了南郊路店。
詹晓阳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 一上午的奔波、观察、思考，再加上刚才在店里的体力劳动，让他有些饥肠辘辘， 但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倦怠。
他没有心思再去寻找饭馆，直接提着纸袋，回到了南春桥头那间安静的小屋。
推开门的瞬间， 熟悉的、略带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将纸袋小心地放在墙角，脱下厚重的外套，走到厨房的水龙头前， 用刺骨的冷水狠狠地洗了把脸。
他走到床边，和衣倒下，拉过被子， 甚至没来得及脱鞋。
窗外，是城市午间模糊的喧嚣。屋内，只有他逐渐变得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
他需要这短暂却至关重要的午休，来恢复精力，迎接下午和晚上可能到来的新的挑战与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