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三轮车在冬夜的路上颠簸前行，二十多分钟后，稳稳地停在了汪家姑父养殖场的大门口。
夜色中，养殖场围墙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门口那盏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而灯下，一个圆滚滚的熟悉身影正搓着手，来回踱步取暖，正是汪胖子。
车刚停稳，汪胖子就一个箭步冲上来，对着跳下车的詹晓阳肩膀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语气里带着夸张的抱怨和掩饰不住的亲昵：“好你个阳哥！不够意思啊！悄没声儿地搞出这么大动静，发财也不带兄弟一起玩！要不是我姑父说漏嘴，我还蒙在鼓里呢！”
詹晓阳被他捶得龇牙咧嘴，心里却是一暖，笑着揽住他的肩膀：“你小子消息倒灵通！我这不是先探探路嘛，路子趟平了，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这还差不多！”汪胖子嘿嘿一笑，这才跟刘小惠打招呼，“小惠姐，越来越靓女啦！”
刘小惠抿嘴一笑，落落大方地回应。在詹晓阳身边的这些日子，她早已不是那个怯生生的小镇姑娘了。
三人说笑着走进养殖场。姑父的办公室亮着灯，姑父和姑姑都在里面等着，桌上还摆着一盘洗得水灵灵的紫红色葡萄。
“晓阳，小惠，来来来，快坐！外面冷吧？”姑姑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顺手就把刘小惠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很自然地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喜爱。姑父也笑着递过来烟，詹晓阳依旧摆手谢绝。
寒暄几句，吃了颗葡萄，姑父便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神色认真地说：“晓阳，你昨天交代的三件事，我和你姑姑琢磨了一整天，总算是理出个头绪了。”
詹晓阳坐直身体，做出倾听的姿态：“姑父您说。”
“第一件，时间和地点。”姑父条理清晰地说道，“时间就定在2月6号，农历腊月二十一，离年关还有几天，大家伙儿都开始备年货了。地点嘛，就定在养殖场斜对面那家‘渔船酒楼’，味道不错，地方也宽敞，能摆下三四桌。”
詹晓阳点点头，这个时间点选得很好，地点也方便客户后续参观养殖场，增加信任感。“没问题，姑父，时间和地点定得好。”
得到肯定，姑父信心更足，继续说道：“第二件，优惠政策。我们算了又算，定了这么几条：
? 一次性订购20箱鸡蛋，就送他2箱。而且，前五个报单的，加送一套你的那种高档餐具！
? 一次性订购30箱鸡蛋送5箱。同样，前五个报单的，加送一只狮头鹅礼盒！
? 还有老带新：老客户介绍新客户来下单，新客户买10箱，就送给介绍人10份鸡蛋礼盒再加一套高档餐具；新客户要是买30箱，俺就送介绍人30份鸡蛋礼盒加一只狮头鹅礼盒！”
姑父说完，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地看着詹晓阳。这套方案，可是他和姑姑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詹晓阳仔细听完，眼里露出赞赏的神色，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姑父，可以啊！您这优惠政策设计得相当有水平！买赠结合排名奖励，还有裂变机制，层层递进，吸引力十足！看来您和姑姑没少下功夫！”
得到詹晓阳这个“专业人士”的肯定，姑父和姑姑脸上都笑开了花，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姑父搓着手问：“那……晓阳，下面我们该咋搞？这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詹晓阳沉吟了片刻，条理清晰地开始部署下一步：
“姑父，接下来是关键的执行阶段。首先，咱们得赶紧制作一批精美的邀请函，上面写明活动时间、地点、还有核心的优惠政策。然后，您这几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带着邀请函，亲自登门，去邀请您现有的那些批发商、菜市场摊主，还有超市的采购负责人。当面邀请，显得有诚意，也能当面解答他们的疑问。”
姑父连连点头，对旁边的汪胖子说：“汪楷，记下来！”汪胖子赶紧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本子和笔，像个小秘书一样开始记录。
詹晓阳继续道：“第二点，咱们得明确这次活动的主攻客户群体。我建议，这次就集中火力，邀请您的批发商和超市负责人。他们单次采购量大，决策相对集中。至于零散的客户，可以等这次活动成功后再慢慢渗透。”
“至于鸡蛋礼盒，”詹晓阳拿起一颗葡萄，边剥边说，“包装可以参照我之前订的那种盒子，上面贴个设计精美的标签就行。这次，咱们先不把礼盒作为主推销售产品。”
姑父有些疑惑：“不主推？那做礼盒干嘛？”
詹晓阳解释道：“这次时间太紧，离年关太近，大规模推礼盒可能准备不及。我建议，这次做的鸡蛋礼盒，主要用作两件事：第一，作为这次到会客户的礼品，每人送一两份，让他们带回去体验，相当于做个市场铺垫和口碑宣传。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他看向姑父，语气加重，“您这几天，必须集中精力，去把潮城那几个大超市谈下来！在他们超市的入口处，租用一个临时的展台或者堆头位置，专门陈列销售您的鸡蛋礼盒！主打宣传点就是——‘本地散养，新鲜直达的土鸡蛋’！目的不是为了这次卖多少，而是要打出您养殖场的品牌！让老百姓过年送礼时，能想到您的‘xx牌’土鸡蛋！”
姑父听到这里，猛地坐直了身子，眼睛瞪得老大！他之前只想着怎么把鸡蛋批发出去了，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品牌”！詹晓阳这话，仿佛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去超市租展台？打广告？这……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品牌……超市展台……”姑父喃喃自语，仿佛在消化这个巨大的概念。
詹晓阳肯定地点点头：“对！品牌才是长久之计。等开年后再正式大规模推出鸡蛋礼盒，有了这次的活动铺垫和超市的曝光，我相信一定能爆发！”
姑父和姑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和兴奋。他们两口子在办公室琢磨了半天，很多关节都没想通，没想到詹晓阳几句话，就把事情梳理得清清楚楚，前景豁然开朗！
詹晓阳看着姑父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便笑着说：“姑父，其他的细节，比如活动当天的具体流程、现场怎么营造气氛、怎么促单，这些您就交给我来弄。您这几天的核心任务，就是带着邀请函和咱们准备好的小份赠品（比如几个鸡蛋或一套餐具样品），去跑您的客户，去谈超市的展位！把客户拉过来，把场地谈下来！”
“您可以把汪胖……汪楷带上做你的助手。”
“好！好！晓阳，就按你说的办！”姑父激动地一拍大腿，感觉浑身充满了干劲。
詹晓阳半开玩笑地问：“姑父，那您心里有个底没？这把准备搞多少现金流回来？”
姑父憨厚地笑了笑，盘算着说：“我寻思着，准备请来30个人，按人均能订1000块钱的货算，能有个三万块左右，俺就心满意足了！”
詹晓阳听了，摇摇头，自信地笑道：“姑父，您这目标定得太保守了！按咱们这优惠政策和您的客户基础，怎么着也得翻个倍！六万块是保底，冲击一下八万十万也不是没可能！您得有点魄力！”
“八万十万？”姑父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心脏都跳快了几分，但看着詹晓阳笃定的眼神，一股豪情也油然而生，“成！拼一把！”
正事谈完，办公室里的气氛轻松下来。大家吃着葡萄，喝着热茶，开始闲聊。姑姑关心地问起刘小惠在学校和潮城的生活习不习惯，汪胖子则缠着詹晓阳问团购会的细节。不知不觉，时间就指向了晚上九点。
詹晓阳提出告辞。姑姑赶忙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大袋苹果、橘子等水果，塞到刘小惠手里：“小惠，拿着，回去和晓阳慢慢吃。”
刘小惠没有立刻接，而是先看向詹晓阳，见他微笑着点头，才接过水果，礼貌地道谢：“谢谢姑姑！”
詹晓阳看着眼前这个举止得体、眼神明亮的刘小惠，再想想她刚来潮城时那怯生生的模样，心里不禁感叹，环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而詹晓阳，无疑是那个为她创造最好环境的人。
告别了姑父姑姑和汪胖子，詹晓阳和刘小惠再次坐上三轮车，融入夜色之中，薄雾渐起，带着湿漉漉的凉意。
明天又要早起，詹晓阳更希望三轮车能载着他俩，快点返回那个属于他们俩的温暖的小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