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群山，夜幕温柔地覆盖了锻刀村。山谷间特有的宁静弥漫开来，白日里喧闹的锻金之音被夜风裹挟着硫磺气息的流水潺潺所取代。用过很不错的乡村风味晚餐后，在蜜璃的引导下，二人踏上了通往村落后山温泉的石板小径。
空气清冷，混合着硫磺的独特气息越发明显。小径蜿蜒曲折，两旁是嶙峋山石和茂密冬青，萤火虫如同落入凡尘的星点，偶尔闪烁其间。
蜜璃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樱草色的长发在月光下跳跃着微光。她不时回头，翠绿的眼眸在夜色中亮晶晶的，嘴角噙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岩君，快点嘛！温泉就在前面啦！泡完保证你全身舒坦，什么疲惫都没啦！”
白鸟岩应了一声，步伐沉稳跟上。他看着蜜璃雀跃的背影，听着她热情的邀请，潜意识里便默认了是蜜璃领他去温泉池，两人分别在不同的汤池泡浴。他答应得爽快，既是源于那份疗愈的期待，也是对她善意的回报。
转过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一片被天然山石巧妙围拢而成的温泉赫然在目。泉眼不大，水流在中央汩汩翻涌，氤氲的白雾弥漫在池面，周遭只有几块巨大的岩石作为天然隔断。最重要的是——只有这一泓泉水！
白鸟岩的脚步猛地顿住了！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他看向蜜璃，眼神带着无声的询问。
蜜璃脸上那抹小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白皙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她翠绿的眸子飞快地眨了眨，闪过一丝被抓包的慌乱，但随即又强装镇定地挺了挺胸脯：“啊……呃……那个……”她眼神飘忽，声音努力维持轻快，“对哦！差点忘了说！锻刀村的温泉……就只有这一处是最好的！以前……以前大家大概也是这么泡的嘛！”她含糊其辞，微微发颤的尾音和越来越红的脸颊却出卖了她的心虚。
她干脆把心一横，双手叉腰（气势不足），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娇蛮和掩饰不住的羞涩：“怎……怎么啦！岩君！大家都是鬼杀队的柱！一起泡个温泉怎么了嘛！而且……而且……”声音又弱了下去，嘟囔道，“泉水真的对伤口恢复很好的……我……我是为你好嘛……” 最后那句“为你好”说得又轻又快，眼神偷偷瞄着白鸟岩。
看着她从慌乱到强装镇定再到委屈撒娇的变脸，白鸟岩心中那点怪怪的感觉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的无奈和柔软。他沉默片刻，最终低低开口：“……知道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吧。”补充道，“必须围着浴巾入浴！”
蜜璃眼睛瞬间亮起，笑容明媚：“嗯！嗯！我带了干净的浴巾！”她飞快跑进更衣间。
白鸟岩更衣后裹好浴巾推开布帘。暖湿的硫磺气息包裹了他。雾气中，蜜璃已下了水，围着浴巾，只露出肩颈，脸颊红扑扑的。白鸟岩走向岩石后方入水，泉水温暖舒适，但流过左肩伤疤时带来刺痛。他微微蹙眉绷紧。
蜜璃关切靠近：“伤口……很疼吗？”
“……还好。”
“骗人。”蜜璃指尖隔着湿浴巾轻点他僵硬的肌肉边缘。
白鸟岩低叹：“……嗯，是有点痛。”
蜜璃心疼更盛，鼓起勇气：“岩君……要不，我帮你轻轻按按肩膀？”
看着那双真诚的眼睛，白鸟岩妥协：“……好。”
蜜璃开心地绕到他身后，纤指带着水的温软，落在他左肩及左后肩胛肌肉上。力道轻柔恰到好处，专注揉按着紧绷的肌理。酸胀感渐渐融化，疼痛淡去，难以言喻的温暖安宁感涌上，白鸟岩发出悠长叹息，意识在舒适安全中模糊，竟渐渐睡去，头颅轻轻抵在蜜璃颈侧。
蜜璃心跳如鼓，屏息不动。他温热的吐息拂过颈窝耳侧带来酥痒。她低头看他近在咫尺的、卸下冷峻后温和无害的侧脸，目光落在他右肩那道狰狞伤疤上，眼中只剩疼惜。指尖悬空地、虔诚地虚描过疤痕边缘，气音呢喃：“很痛吧……”
忽然，也许是颈侧的温暖触感消失，又或许是在浅眠中被泉水的波动惊扰。白鸟岩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起初还有些迷蒙，随即立刻恢复了清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靠在蜜璃身上睡着了，心头猛地一跳。
“抱歉。”他立刻直起身，拉开一点距离，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没关系呀！”蜜璃连忙摆摆手，脸上带着被泉水熏得更深的红晕，但笑容纯净如初，“岩君太累了嘛。温泉泡着本来就很容易让人放松想睡呢。”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那瞬间的尴尬，“感觉好点了吗？”
“嗯。”白鸟岩低应一声，感受着身体前所未有的松快与暖意，疼痛已经淡化到可以忽略的程度，疲惫感也消减了大半。“确实……很有效。”他由衷地说，目光落在蜜璃脸上，带着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的静默中，却流转着一种不同于先前尴尬的、微妙而和谐的气息。并肩靠在岩石上，隔着细微的距离，身体浸在温热的泉水中，共同分享着这片水汽蒸腾的夜色。之前的疲惫、拘谨、尴尬仿佛都被这温泉水彻底洗净了，只剩下舒适暖意中滋生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星光洒在水面，形成一条碎银铺就的光带，将他们悄然连接。白鸟岩的目光掠过蜜璃安静的侧脸，落在她身后朦胧起伏的黑色山峦上。
“这里……”蜜璃忽然轻轻开口，打破了静谧，“能看到很好的星星呢。”她抬起头，目光越过蒸腾的白雾，望向被山崖切割出的那一片清澈深远的夜空。远离了村落的灯火，繁星如同一把钻石随意倾洒在深蓝丝绒的天幕上，闪烁着纯净的光芒。银河的隐约光带清晰可见，横亘天际，美得不似人间。
白鸟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确实，这片深藏山坳的温泉，是观星的绝佳所在。无垠的星空壮丽深邃，让人忘却尘世的烦恼和身体的伤痕。
“嗯。很漂亮。”他看着星空，低沉的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格外柔和。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沐浴在星光与月光交织的光华之下，感受着温泉水温柔的包围和身旁之人沉静温和的气息。
在这片被星光、月光和水汽共同编织的、近乎梦幻的宁静里，渐渐的，蜜璃的心跳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圈越来越大的涟漪。
她微微低下头，看着水面倒映的、被水波揉碎的星光和自己的模糊倒影。手指无意识地在水下轻轻搅动着，带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沉默持续了片刻，只有泉水汩汩的轻响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岩君……”蜜璃终于轻轻开口，声音带着水汽浸润后的微哑，比平时低沉了几分，打破了这片温柔的寂静。
白鸟岩闻声侧过头，目光落在她低垂的侧脸上。月光和水汽模糊了她的轮廓，却让那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和紧抿的唇线显得格外清晰。他能感觉到她似乎有话要说，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郑重。
蜜璃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没有立刻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晃动的星光碎影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回忆往事的轻柔：
“你知道吗……岩君……”她顿了顿，指尖在水下微微蜷缩了一下，“我当初……加入鬼杀队，其实……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呢……”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诉说一个埋藏已久的秘密，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
她终于缓缓抬起头，翠绿的眼眸望向白鸟岩，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活泼跳脱，而是带着一种难得的坦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月光下，她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不是因为温泉的热度，而是源于内心的羞赧。
“因为……爸爸妈妈他们……一直都很担心我……”蜜璃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无奈的，“他们觉得……我力气太大，吃得也多……一点都不像普通的女孩……”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樱草色的长发，仿佛在确认着什么，“他们说……像我这样的女孩子……很难……很难找到愿意接受我的丈夫……虽然家里人想养我一辈子......”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点委屈巴巴的意味，像是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白鸟岩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知道蜜璃的食量和怪力，也知道这在世俗眼光中或许会被视为“异类”。但他从未想过，这份“不同”竟会成为她心中沉重的负担。
蜜璃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情绪。随即，她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和少女特有的憧憬，声音也重新变得清晰有力：
“所以我就想啊！”她微微挺直了背脊，水波在她胸前荡漾开柔和的弧度，“既然普通人觉得我奇怪……那我就去一个……能找到很多真正强者的地方！”她的目光灼灼，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鬼杀队！那里有那么多强大的柱！他们经历过生死，见过真正的力量！他们一定……一定不会像普通人那样，只看到我的力气大、吃得多就觉得奇怪！”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笃信，翠绿的眸子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我想着……只要我足够努力，变得足够强，成为柱……那么……那么我一定能遇到一个……真正强大、可靠、又不会嫌弃我的……人……”最后那个“人”字，她说得极轻，带着少女提及心上人时特有的羞涩，脸颊的红晕更深了。
她微微低下头，手指又无意识地搅动着水波，声音带着点憧憬的梦幻感：“然后……就像故事里那样……一起战斗……一起保护大家……然后……”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那份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白鸟岩看着她沉浸在幻想中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对她这份率真憧憬的莞尔，也有对她背负着“与众不同”压力的理解，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这份纯粹期待所触动的柔软。
然而，蜜璃的思绪很快从美好的幻想中抽离。她再次抬起头，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白鸟岩身上。这一次，她的眼神不再是憧憬未来，而是充满了尘埃落定的释然和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喜悦。那翠绿的眼眸如同被雨水彻底洗过的宝石，在月光和水汽的映衬下，清澈得能倒映出他此刻稍显错愕的脸庞。
她就这样望着他，嘴角缓缓上扬，勾勒出一个无比灿烂、无比真实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羞涩的躲闪，只有一种“终于等到你”的笃定和满溢的幸福。所有的情愫，所有未曾出口的秘密，都融在这灼灼的、只倒映着他一人的目光里。
然后，仿佛是害羞自己看了太久，又像是终于完成了最重要的倾诉，蜜璃飞快地低下头，小半张脸又悄悄埋进了水里，只留下一双弯弯的眼睛在外面，像含笑的月牙，水波随着她的笑容漾开一圈小小的涟漪。只有一句轻快如铃、却足以敲开心扉的话语，伴随着氤氲水汽，清晰地飘向白鸟岩：
“嘿嘿……不过……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哦！ ”
“！” 白鸟岩的心口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呼吸瞬间凝滞！
那没有说出口的名字，那未曾明确指向的告白，在此刻这氤氲暧昧的温泉夜色中，在这双只盛着他一人的翠绿眼眸深处，以及那句“我已经找到了哦”的轻快宣告里——其意昭然若揭！
月光穿过水汽，落在她含笑的眉眼，也落在他瞬间凝滞的心弦上。夜风似乎都静止了，只余下泉水汩汩的轻响和胸腔里骤然擂鼓般的心跳声。
蜜璃说完这句石破天惊的话，似乎也被自己大胆的“告白”惊到了，又或许是害羞到了极点。她猛地将整个脑袋都缩进了水里，只留下水面上一串“咕噜噜”冒起的气泡，像极了此刻她内心翻腾的羞涩和甜蜜。
水面之下，蜜璃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滚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她不敢看白鸟岩的反应，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刚才那鼓起的勇气仿佛瞬间用光了，只剩下无尽的羞涩和一丝丝……期待？
水面之上，白鸟岩僵在原地，目光还停留在蜜璃消失的地方，那串气泡仿佛还在眼前晃动。那句“我已经找到了哦”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理智。
说完如此重要的话，温泉再次陷入了一种奇特的安静，只有水流声汩汩作响。气氛有些甜蜜，也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阵异常清晰、响亮又显得格外不合时宜的腹鸣声，猝不及防地从蜜璃的方向传来，回荡在安静的石壁之间！
“啊！”蜜璃惊呼一声，瞬间羞得满脸通红，翠绿的眼睛里充满了尴尬和慌乱！她本能地猛地缩了缩脖子，整个人都往下沉，只留半个脑袋和一双眼睛露在水面上，水面上“咕噜噜”冒出几个心虚的小气泡。刚才那份深情告白的氛围，瞬间被这生理反应冲得荡然无存！
白鸟岩微微一愣，看着蜜璃窘迫得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样子，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从眼底悄然掠过，被他很好地压制住。
“抱……抱歉！岩君！”蜜璃的声音隔着水面和水泡显得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简直羞愤欲绝，“我……我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晚上吃得太少了！都怪老婆婆做的樱饼太少了！”她开始强行甩锅。
然而下一秒，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只见蜜璃的脑袋猛地从水里“哗啦”一声抬起来！她脸上还挂着水珠，眼睛里却闪烁着急中生智的光芒！仿佛刚才那尴尬的腹鸣从未发生过一般！她飞快地游向岸边一块离水面很近、顶部带着天然凹陷的大石块，身手敏捷地扒着石边，探出湿漉漉的上半身，从她挂在岸边岩石突出部的一个不起眼的、用防水的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她献宝似的将那油纸包高高举起，脸上带着一种“你看我早有准备”的得意洋洋，之前的不自在一扫而光，笑容灿烂地朝着白鸟岩喊道：
“幸好我早有准备！看！鸡蛋！ 岩君！我们来煮温泉蛋吧！一边泡一边等，一会儿就有美味的夜宵啦！”
白鸟岩看着她瞬间从害羞少女切换成开心小吃货的流畅转换，以及那拿着鸡蛋如同拿着战利品般的模样，彻底绷不住了，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清晰的弧度，低低地笑出了声。蜜璃这副率真可爱的样子，总能轻易打破他所有的沉郁。
蜜璃才不管他的笑意呢，她已经完全沉浸在温泉煮蛋的乐趣里了。她小心翼翼地把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两颗饱满圆润的生鸡蛋。她轻手轻脚地将它们放入那个天然凹陷形成的小“石锅”里，那里正好有源源不断的温泉水流过。
“好了！”蜜璃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让鸡蛋稳稳当当地待在那个温暖的水窝里，然后满意地拍了拍手，重新滑回温暖的泉水里，游回白鸟岩身边，挨着岩石和他并肩坐下，兴高采烈地宣布，“等……大概一刻钟吧？反正……我们泡多久，它就能熟多久！哎呀，想想就好期待呀！”她捧着脸，眼睛亮亮地盯着石窝方向，一副馋猫相，仿佛刚才的深情告白远不如这两颗温泉蛋重要。
接下来泡温泉的时光变得格外“充实”。蜜璃就像一个等待着神秘礼物揭晓的孩子，时不时就伸长脖子去看温泉里那两颗蛋的情况。
“岩君岩君！你看！它在冒小泡泡了！”（其实可能只是气泡附着）
“哎呀！有个蛋在晃！是不是熟了在滚来滚去？”
“时间快到了吧？我都闻到蛋香味了……（吸鼻子）咦？好像是硫磺味……”
白鸟岩的心情被她这活力四射的样子彻底点亮，连日来的疲惫和沉重心事似乎都随着温泉和她的笑声流走了。他看着她一会儿担心蛋会不会被冲跑，一会儿又馋兮兮地舔舔嘴唇，眼底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笑意。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蜜璃迫不及待地再次游过去。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试探着戳了戳其中一颗蛋。刚碰到滚烫的蛋壳，就“嘶”地倒吸一口凉气，闪电般缩回手，甩着手指，泪眼汪汪地看着白鸟岩，委屈巴巴地：“好……好烫啊岩君……”
白鸟岩无奈地摇摇头，从另一侧上岸（动作间浴巾裹得严实），走到石锅边。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在苇名烤过鱼烤过野味），他拿起一块干净的石头（蜜璃提前准备好的，为了起蛋），熟练地将两颗烫得能暖手的温泉蛋捞了出来，又迅速放回岸边。
“晾一下再剥。”他言简意赅。
“哦哦哦！”蜜璃连连点头，目光却紧锁着那两颗冒着热气的蛋，像看着绝世珍宝。
待温度稍降，两人拿起温泉蛋。蜜璃迫不及待地捏着蛋的两端用力一磕，小心翼翼又动作笨拙地剥开蛋壳。温泉水煮出的蛋，蛋白极其柔嫩，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如同果冻一般轻轻颤动。
“哇！”蜜璃看着这漂亮的蛋白，发出惊喜的低呼，她小心翼翼地把蛋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气，然后啊呜一口咬掉了小半边！
“唔~~~！！！”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满的全是幸福的惊叹，“好……好好吃！”她激动地含糊不清地说着，另一只手还不忘冲白鸟岩比划，“岩君你快尝尝！蛋白超级嫩超级滑！里面的蛋黄……呜呜……”她的声音再次被另一口美食堵住，表情满足得像得到了全世界的孩子。
白鸟岩看她吃得如此香，也低头剥开了自己的那颗。果然，温泉水煮出的温泉蛋口感极佳，蛋白软滑细腻，蛋黄处于完美的溏心状态，浓稠而鲜香，带着温泉特有的硫磺矿物气息，却毫不违和，反而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风味。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看着身旁蜜璃因为吃到美食而开心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心头一片宁静温软。
夜渐深，水温稍降。白鸟岩深吸一口带着硫磺草木清香的气息：“该回去了。”
“嗯！”蜜璃用力点头，被温泉蛋安抚得心满意足。两人裹紧浴巾上岸返回。
石板路上月华如洗，两人并肩行走，脚步声轻缓。快到院落时，蜜璃停下脚步，月光下仰头看向白鸟岩。她的脸颊粉若桃花，翠绿的眸中倒映着星辰和他柔和下来的脸庞，眼神清澈明亮，充满了纯粹的喜悦。
“岩君，”声音温软清晰，“今晚……我很开心！” 说完，轻盈转身跑进房间。
白鸟岩独自站在院中，夜风吹拂老樱树枝沙沙作响。他抬首望月，那轮孤寂寒月此刻落入他深潭般眸中，竟如方才池面上被她目光点燃的星光，带着滚烫温度，在他心湖深处漾开无法平息的水波。
“……嗯。” 一声轻应，郑重而温柔，消融在春夜微凉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