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赛尘埃落定，晋级者的名字被录入灵犀璧，引来广场外围观人群阵阵议论。凌皓的名字夹杂在数千晋级者中，并未引起太大波澜，除了三号擂台附近一些有心人，多数目光都聚焦在那些早已声名鹊起或像白衣少女那般一鸣惊人的黑马身上。
凌皓对此浑不在意，随着人流离开喧嚣的广场。连续数日的调整和方才擂台上的警惕，虽未耗费他太多气力，但精神却需稍作舒缓。他信步走入一条较为繁华的街道，寻了一间看起来颇为气派、名为“百味斋”的酒楼。
酒楼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大多食客都在兴奋地谈论着刚刚结束的初赛。凌皓运气不错，在二楼靠窗角落寻得一个空位。点了几样招牌小菜，一壶清淡的灵茶，他自斟自饮，目光投向窗外街道上熙攘的人流，耳中却不可避免地捕捉着大堂内的各种信息。
“……那白衣女剑修太厉害了！手指一点，剑气纵横，几个筑基中期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是啊，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还有三号擂台那个穿青衫的小子，看着不起眼，灵力却精纯得很，怕是也有点门道。”
“哼，初赛混战，藏拙的人多了去了，复赛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正听着，楼梯口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嬉笑声。五六个衣着光鲜、神色倨傲的年轻男子走了上来，为首一人面色有些虚浮，眼袋深重，一看便是纵情声色之徒，其修为勉强挂在筑基初期，气息虚浮不堪。他们旁若无人地大声说笑，目光在二楼扫视，寻找着座位。
很快，他们的目光定格在了窗边另一个角落。那里，只坐着一人——正是那位在初赛中大放异彩的白衣少女剑修。她依旧是一身素白，面前只放着一杯清茶，几碟素点，正静静地看着窗外，仿佛周身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那清冷孤绝的气质，与这热闹的酒楼格格不入。
那为首的纨绔子弟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几分淫邪之色，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一行人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这位仙子，面生得很啊？可是来参加天骄榜的？”纨绔子弟凑到桌旁，嬉皮笑脸地开口，“在下天南城赵家，赵括。这百味斋是我赵家产业，仙子能来，蓬荜生辉。一个人用餐岂不寂寞？不如由赵某做东，请仙子移步雅间，品尝本店珍馐，也好结交一番？”
他身后的跟班们也纷纷附和：
“是啊仙子，我们赵公子最是好客！”
“在天南城，有赵公子照应，保管仙子行事方便！”
白衣少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他们说话，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几乎凝成了实质。
赵括脸上有些挂不住，在天南城，仗着赵家的势力，他何时受过这等无视？他强压着火气，伸手就要去拍少女的肩膀：“仙子，别不给面子嘛……”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素白衣衫的刹那——
“嗡！”
一声轻微的剑鸣响起，并非来自剑鞘，而是源于少女周身自然散发的剑意。赵括的手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和细微的刺痛，仿佛被无形的剑气割了一下。
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外来户，敢在天南城撒野？给我把她‘请’出去！”
几个跟班闻言，立刻摩拳擦掌地围了上来，身上灵光闪烁，就要动手。酒楼内的其他食客纷纷侧目，却无人敢出声制止。赵家在天南城势力不小，没人愿意为了一个陌生女子得罪地头蛇。
白衣少女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转过头，那双清澈却冰冷的眸子扫过赵括几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滚。”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剑锋般的锐利，让赵括几人心中一寒。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括恼羞成怒，吼道：“动手！”
眼看一场冲突不可避免。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闪过。凌皓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桌旁，看似随意地一步，却恰好挡在了那几名跟班与少女之间。
“几位，光天化日，为难一位姑娘，未免有失风度吧？”凌皓语气平静，目光扫过赵括几人。
赵括正在气头上，见又有人出头，而且看起来也是个没什么背景的陌生面孔，更是火冒三丈：“哪里来的野小子，也敢管本少爷的闲事？滚开，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凌皓摇了摇头，懒得与这种人多费唇舌。他并未动用真正实力，只是身形微动，如同鬼魅般在几名跟班中间穿梭而过，手指或弹或点，用的皆是巧劲。
“哎哟！”
“我的胳膊！”
“噗通！”
几声痛呼夹杂着倒地声，那几个只有凝元境的跟班，连凌皓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觉得身上一麻，关节酸软，纷纷跌倒在地，一时竟爬不起来。
赵括见状，瞳孔一缩，意识到踢到了铁板。对方这举重若轻的身手，绝对远超于他。他色厉内荏地指着凌皓：“你……你敢动我赵家的人？你等着！” 说罢，竟不敢再多停留，狼狈地拉起几个跟班，连滚带爬地冲下了楼梯。
酒楼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和议论声，众人看向凌皓的目光多了几分好奇和敬佩。
凌皓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看向那白衣少女，微微颔首：“姑娘没事吧？”
白衣少女这才正眼看向凌皓。她的目光依旧清冷，如同雪山上的寒泉，在凌皓脸上停留了一瞬，认出了他是三号擂台上那个灵力精纯的青衫修士。
“多事。”她朱唇轻启，声音依旧淡漠，听不出丝毫感激之意，“即便你不出手，他们亦近不得我身。”
凌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举手之劳。况且，酒楼清净之地，动刀兵总是不美。” 他看得出来，这少女性格孤傲，不喜与人交集，更不愿欠人情。
少女闻言，不再说话，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显然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凌皓也不觉尴尬，拱了拱手，便欲转身回自己座位。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或许是距离足够近，或许是方才少女因那一丝怒意引动了体内气机，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阴寒的气息，如同冰丝般拂过凌皓的感知。
这气息……凌皓脚步微微一顿，心中剧震！
这绝非普通的水系灵力，其品质之高，寒意之纯粹，竟与他丹田内的玄冥真水有几分隐隐的共鸣！虽然极其淡薄，几乎被少女身上那凌厉的剑意所掩盖，但凌皓对水属性能量的感知何其敏锐？
“癸水气息……”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凌皓的脑海。这少女身上，怎么会有一丝癸水之精的气息？难道她也接触过与癸水旗相关的事物？或者，她修炼的功法与癸水有关？
凌皓压下心中的惊疑，面上不动声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不再去看那少女，但心神却无法平静。陨星古战场，癸水旗线索，如今又在这神秘剑修少女身上感知到疑似癸水气息……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冥冥中的牵引？
那少女对凌皓的细微停顿似乎有所察觉，清冷的目光再次扫过他的背影，黛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许。
酒楼依旧喧嚣，但这一角，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两人各怀心思，一场短暂的冲突，似乎将两条原本平行的线，悄然拉近了一丝。而那一缕转瞬即逝的癸水气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凌皓心中荡开了层层涟漪。